第十章 僵尸猎人(第4/4页)

三人在须弥山棺座下方,抬头可以看见棺椁后边的壁画,吃盗墓这碗饭的人有行话,将墓室尽头的壁画称为圣踪图,因为这个位置上的壁画,描绘的一定是墓主人生前之事。辽墓圣踪图与我们之前见过的九尾狐壁画相同,但是更为完整,也更为精美,当中也是个九尾狐狸。我当时并不清楚,辽这个草原上的庞大帝国,以契丹人为主,部族众多,又以鹰狼为图腾,尊狐为灵神,却也想象得到,这九尾狐是墓主人的象征。壁画中的九尾狐周围祥云缭绕,底部还有一幅壁画,内容十分离奇。三个人越看越是吃惊,这壁画上描绘得十分真切,一个长得近似鬼怪的女子,目生顶上,已经被挖了出来,眼珠子悬在半空。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怎么会有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子?纵然是千里眼,剜下来还有什么用?

榛子说:“瞅着怪吓人的,壁画上画的这是啥?”

胖子说:“这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封建社会通篇历史只有两个字——吃人。皇太后是地主阶级的大首领,不仅吃光刮尽了民脂民膏,还用剜眼这么残忍的手段迫害宫女。”

榛子听出他在胡扯:“宫女的眼长在头顶上?”

胖子还真能自圆其说:“宫女的眼不长在头顶上,怎么显得太后高高在上?”

我让他别胡猜了,墓室中的壁画叫圣踪图,内容一定与墓主生前经历有关,那个眼珠子我想不出是个什么,但死在棺椁中的土耗子,正是为了这个眼珠子而死,要当心这其中有鬼!胖子不在乎:“你又迷信了,我看土耗子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己把自己吓死了。咱也别光说不练,棺椁已经让土耗子打开了,我倒看看有什么东西能把我吓死!”

榛子急得直跺脚:“你俩可别胡整,万一墓主诈了尸,还不一手一个掐死你俩?”

胖子说:“你当我们俩是小鸡崽子?它一手一个掐得动吗?”

我对胖子说:“你也别咋呼,巨椁中不仅有老棺材瓤子,还死了个土耗子,你这肚子挤得进去?你和榛子在后头接应,我先进去瞧瞧!”

胖子认为我在逞能,执意一同进去,可他比画了半天,横竖爬不进去,只好同意守在外边。我稍作收拾,摘下军刀和军挎包,紧了紧皮制防撞帽,一手提了土耗子扔在墓室中的马灯,一手握了短刀,心下寻思:爬进棺材的土耗子死了,可能是让鬼吓死的,也可能是让墓主掐死的,不进去看个明白还真不好说,切不可掉以轻心!当即上了棺座,深吸一口气,低头下腰爬了进去。

朱漆彩绘巨椁大得吓人,里边却是套棺,巨椁与套棺间隙中有四个殉葬的童女,棺盖顶部一个,两边各有一个,脚下还有一个,皆为宫人装束。两边的一个捧青铜镜,一个捧青铜剑,棺盖上的捧谥牌。套棺中又有好几层锦被裹尸,织锦被面上边穿满了方孔金钱,下边才是墓主的尸首,气绝身亡的土耗子又趴在墓主身上。我不得不以胳膊肘支撑,从侧面匍匐前行,在死人身上爬过去,也不由得我不怵头,但是牛皮已经吹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会儿再往后退,岂不成了缩头王八?马灯举在面前,却只看得到眼前,因为抬不起头来往前看。而且越往前爬,马灯的光亮越暗,晦气也越重,我只得屏住呼吸,好不容易爬到里边,才见到打猎的二虎脸朝下,趴在墓主旁边,一只手还握着个探照灯,是那种手提式防爆探照电灯,五六十年代国内生产了一大批老式防爆电灯,用于在易燃易爆的洞穴中作业,光束强弱还能够调节,可比马灯好使多了。

我伸手将二虎的头托起来,揭去他脸上的狗皮膏药,但见白纸般的一张窄脸,塌眉毛耷拉嘴角,看岁数得有三十多了,张口瞪目而亡,身子都凉透了。这个土耗子与打猎的大虎长相不同,根本不是哥儿俩,看来“二虎”这个名号也是随口一说,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来头。此人身上没有血迹,也没让墓主掐住,只是同裹尸锦被上的金钱挂在一起了,所以才拽不出去,这么看还真是吓死的。要说这个来头不明的土耗子,行踪诡秘,手段阴损,不是吃盗墓这碗饭的老手,绝不会有这两下子。凡是干这个行当的,要么不信鬼神,要么有对付鬼怪的手段,辽墓中的太后长了怎样一张脸,居然将土耗子吓死了?我好奇心起,顶住椁盖往前看了过去,只见墓主头顶金冠,枕在一个人面鱼身的玉枕上,脖颈中绕了三匝金丝玉箍,脸上则是一个黄金打造的狐狸面具,以几千枚大小不等的黄金炸珠嵌成纹饰,当中有一颗祖母绿宝石,晃人双目。

黄金面具被土耗子摘下来过,金钩玉带已然脱落。我放下手中的马灯,捡起土耗子掉下的手提探照灯,拧亮了照在墓主的狐狸金面上,又照了照趴在一旁的土耗子,猜想这个土耗子如何送命。从棺椁中的情形上不难看出,土耗子爬进棺椁,要摘墓主脸上的狐狸金面,也许是觉得黄金面具值钱,也许是想掏墓主口中的珠玉,可在摘掉狐狸金面之时,不知这个土耗子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得他一缩手,摘下的狐狸金面又落在了墓主脸上。土耗子急忙往后倒退,怎知让裹尸锦被上的金钱挂住了,一时挣脱不开,惊慌之中以为让鬼缠上了,这才被活活吓死?但这也说不通,土耗子在揭开黄金面具的一瞬间,是让什么东西吓到了?墓主身份再显赫,死了也都一样,顶多保存得好,看上去与活人没有两样。土耗子成天在老坟古墓中爬进爬出,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别说长得和活人一样的死人了,遇上长毛的僵尸也未必吓成这样,大辽太后的黄金面具之下,莫非长了一张毛茸茸的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