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你,在一起,同住城中村(第3/5页)

原来永康这么关心我,我有些感动。“永康,我……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你是很担心我死是吗?”

“我巴不得你死!死了反倒一了百了,死者为大,还能多留下点儿美好回忆。福子,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我都说到你脸上了,你还是不生气,还是不能自省?”

“……”

“你沉默是什么意思?”

我是沉默了,我也是有脾气的,你这样讲我,我还能怎么样,就地自爆吗?我的脾气上来了,我愤怒的小火苗开始燃烧了,我要让夏永康知道我福子也是一个有气性的北京女孩,我可是正经的八旗后裔!

“你别说了!”我一使劲儿,美瞳被我吞了下去,但我已然不管不顾,“永康,你告诉我你在哪儿,你见面骂我不是更好吗?你饿了吗?要不要去吃金鼎轩?”是的,我是一个孬种,在爱的世界里,福子不是一个格格。

“……”电话那头的永康沉默了,他一定是感动了,一定。

但很快,他说:“你没救了福子,我没去星光,我们分手吧,你一会儿回来拿你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打包好了。”

电话挂掉了,我感觉脸上有点湿,不对啊,我没哭啊,哦,是下雨了。上天对我真好,适时的赐雨,让我片刻间有了一丝偶像剧女一号的感觉。

嗯,暴雨,太棒了。我在三十秒内,仿佛被整个太平洋的水浇灌了。

此时此刻,我有点儿饿了,我应该去金鼎轩吃一碗红油抄手吗?我头顶着苹果箱子,这样想。“哗啦”一声,被雨水打湿的纸箱散架了,苹果们砸完我的头,散了一地。

完美。

〔六〕

我在金鼎轩怒嗑了三斤瓜子,终于等到位,服务员递给我菜单,我冷艳,我拒绝。“红油抄手、皮蛋瘦肉粥、韭菜盒子、流沙包、虾饺皇、豉汁蒸风爪、蟹柳烧麦、斋肠粉……”一口气顺下来,连个逗号的空隙都没敢留。

给我一个悲伤的饭点,我能吃下整个地球——阿基米德·福子。

“是不是太腻了?再给我来个白灼菜心,再来瓶茅根水,甜品没点吧,就胖大海炖雪梨了,今儿例汤是什么……”

点菜完毕,服务员多嘴问一句,“是现在上,还是等人来齐了再上?”

“现在上!”

服务员惊恐离开。

菜很快就上了,但我没动筷子,等菜齐了,我才拍了拍手说了句日语,“一打一骂死。”就是我开动了的意思。永康嫌我吃饭不雅,我得时刻警惕别把饭桌当食槽。

电话响,最烦吃东西时电话响。但会不会是永康打来的?他肯定要关心我吃没吃饭。

我咬着一个虾饺,把包倒在座子上,在一堆薯片、QQ糖、张君雅之中,终于找出电话。呵呵,不是永康,是彭松打来的,so sad。

话筒那边特别吵,彭松特别开心,“我吃饭等位呢,特别逗,十米开外,有个女相扑,自己一人点了一大堆菜,跟你长得忒像了!你吃了没?来金鼎轩,跟我们一起吃饭,顺道跟你孪生姐姐相认!”

我爸是开出租的,但天生一副男中音,在北京的哥艺术团拿手的歌,叫《那就是我》,此刻,我也很想唱给彭松听。

挂下电话,彭松奔过来,掐了掐我的脸,“又胖若两人了,你爸妈还能认出你吗?”

哎,不是认不认出来的问题,是想不想认。我妈嫌永康是外地人,又比我小,自从我跟他搬过去一起住,老太太就跟我冷战。

彭松后面跟了个五颜六色的小崽子,对着满桌子菜发出小鸭子一样的叫声,“天啊,这也太能吃了!”

小公鸭嗓的腰也就跟我大腿一样细吧,衣服各种撞色,但一眼就能望穿他男儿身里藏着的那颗少女心。

“又换男朋友了?”我问松松。

彭松生气,“新找的助理!”

那小公鸭嗓也是个八卦货,特自来熟,一屁股坐我身边,“姐,他真是弯的啊?我们都猜呢。”

一想起彭松小时候,我心中的雾霾就被吹散了。彭松自小就秀气得跟丫头片子似的,挨胡同串子的大嘴巴都不敢哭,回回都得我给他报仇去,他常常像跟屁虫一样跟我后面,在母系社会耳濡目染的。他成长的环境也是问题,知道我们以前住哪儿吗?东吉祥胡同!老北京时就是给太监养老的,阴气太重。他上初中就长开了,好多女孩给他写情书,他谁都不搭理,就爱一个人扮孤僻。毕业后他一个男的又从事化妆师这种高危职业,活的女朋友没见他领过,身边的男助理倒是一水的山清水秀,还成天换。英文名叫什么不好,还叫十男九弯的Kevin。我让小公鸭嗓评评理,是不是从小弯得有迹可循?

彭松本来专心致志地吃着我的担担面,听到这里,他一摔筷子。

“够了吧你,还来劲了,从我发育那会儿就变着法儿地让我看《霸王别姬》、《蓝宇》,我变弯了你还拿提成啊!”

“电影记得够熟的啊,孺子可教,我是让你找到真实的自我啊,小时候我给谁画红嘴唇,谁睡觉都舍不得擦啦?谁小时候就爱往我妈胸上趴,就因为我妈胸口衣服上绣了一朵大花?香港回归咱们胡同搞联欢会,谁细着嗓子给街坊邻居唱《红灯记》‘奶奶你听我说’?”

“福子!八百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叨叨个没完了!我告诉你,我笔直笔直,最烦同性恋了!”

彭松声音有点大,周围静了,都看我们这桌。彭松要面子,自觉失态,连忙猛扒眼前的担担面。

好脾气的小公鸭嗓跳出来调和气氛,说他们本来要去星光现场给人化妆的,结果那个刚红的民谣歌手觉得化妆太商业了,不符合他的音乐精神。

我不忿,“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他一南城的,跟我们东城土著可不一样,low着呢。以前在后海他唱酒吧,给他一百,他能给你唱一晚上我和你心连心的。他那首成名作叫啥来着,就是痛诉南方没暖气挨冻、歌颂北方暖气太足的歌儿,是人家选秀翻唱翻红了,也不是他唱红的,还音乐精神,德行!他知道精神住大兴还是景山吗?”

小崽子相见恨晚地握住我的手,“他什么玩意儿,知道我们Kevin哥是谁吗,下午可刚给郝泽宇化完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