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双生(二十一)(第2/2页)

长老们神情肃穆,站在一定距离外就不动了,明霄转头看看他们,对明颐几不可察地微笑了一下,相当温和地将明颐推向了他们:“注意安全。”

他说完这句话,张开双臂,卸掉了全身的防护灵气,直直倒向了后面的抱灵泉。

他像是天上坠入了凡尘受苦的仙人,圣洁而脆弱,白衣翻卷之下,失去了护体灵力和佩剑的仙尊此刻与凡人无异。

几乎是瞬间,锋锐如刀的灵气就窜出来割裂了他的肌理,鲜红的血渗透白衣,极其粘稠的灵力似有人性,如无数手臂从抱灵泉中伸出,抓住了明霄的四肢,猛地将他拽入了泉中。

明颐在他坠入抱灵泉的一刹那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抬腿就要奔过去拉他,被一旁的长老们死死抓住:“明颐!抱灵泉会吞噬靠的近的人,你过去会被拉下去的!”

明颐呆呆地瞪大了眼睛,抱灵泉中有海藻一样乌黑的长发在水面漂浮了片刻,随即消失,长老们的表情如出一辙的沉重悲哀,他们盯着那口渐渐平静下来的泉眼,心中思绪复杂难言。

明霄剑主自愿受罚跳入抱灵泉,以此证明魔尊言行属实。

这件事的威力堪比海域起了祸极九域的龙卷,修真界人人都在谈论此事,有大肆嘲讽明霄剑主愚蠢的,有提起仙尊魔尊血缘旧事认为明霄被蒙蔽了的,但有更多人,开始默默思考此事个中隐情,思考着是否要如明霄剑主所言,对魔族交付信任。

修真界的大地动明霄是不知道了,进了抱灵泉之后天道就迅速脱出神识,在魔域的鸣雪身体里睁开了眼睛。

那日回去后他便将荼婴扔回了自己的房间,又将善君禁锢在了大殿的一角,还满怀怒气地给他凝了个笼子,来往的魔族都能看见这个笼子,和笼子里像兽类一样被关着的善君,可以说是一种极大的羞辱了。

然而鸣雪现在睁眼看去,发现善君正在那个狭小的笼子里快乐地低低哼歌,他坐在笼子里,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额头抵着笼子的栏杆,毫不在意栏杆上的魔气将他的脸侵蚀出一道腐烂得深可见骨的伤痕,反而还自得其乐地笑个不停。

鸣雪:……

善君看起来很高兴是怎么回事!

鸣雪心神一动,就出现在了笼子前,垂着眼睛冷冷地望着笼子里的善君,面前的光线被遮挡住了,善君不高兴地抬起头,眼里扭曲暴虐的杀意在看见鸣雪的一瞬间就烟消云散,瞬间替换成了另一副甜蜜天真的面孔:“尊上,你来看我啦!”

他一下子精神起来,猛地挺直了脊背,脸在离开栏杆时皮肉撕扯出了刺啦一声短暂的可怖响声,他抹了把脸,将脸上的伤痕遮住,又露出了那种阳光灿烂的笑脸:“尊上,你别生善君的气啦,善君就是忍不住去外面玩了一下,恰好遇到了那个折桂宴,想要试试手嘛……以后一定不闹了行不行?”

鸣雪依旧神情冷漠,看了善君半晌,被那种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看着的善君额头上慢慢渗出了冷汗,脊背也被那种莫名的压力压了下去,他一丝一毫抵抗的意愿都没有,顺从地整个人趴伏在地面上,那是一个像狗一样乖顺且充满屈辱的姿势,但他竟然还在笑。

面貌俊朗清秀的青年脸颊贴着冰冷的的地面,整张脸都因为这巨大的压力而惨白毫无血色,但那双乌黑的眼睛里都是炽热疯狂的火焰,他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哀鸣般的喘息,仿佛是温软的哀求,又像是某种缠绵的邀请,回荡在空空的大殿里被一遍遍拉长。

“尊上……尊上……你要惩罚善君吗?”他故意放软了声音,语气软得能拉出细长的丝,“尊上来惩罚善君吧……让善君痛到记住这一切,善君以后就不会再犯错啦……”

鸣雪神情八风不动,实则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他忽然有点害怕是怎么回事!

“想要疼痛?”而在善君看来,魔尊只是掀起嘴角冷笑了一声,眼尾的红晕比刀还锋利,几乎要割裂他的心脏。

一条细长如蛇尾的长鞭在魔尊手中成型,鞭子乌黑幽亮,魔尊慢条斯理地将它缠绕在手上,而后凌空一挥!

毒蛇撕咬般的破空声爆裂开来,那条长鞭上骤然张开了无数排列整齐的鳞片,它们每一片都锋利如刀,边缘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鳞鞭张开的一瞬间,有种毒蛇露出毒牙的恐怖感。

——这件看上去就令人不寒而栗的长鞭,才是魔尊鸣雪从不示人的真正法器,他从不在明霄面前用它,就好像自己还是个用剑的剑修一样。

鸣雪再次一抖长鞭,毒牙般的鳞片乖巧地合拢,矜贵暴戾的魔尊对善君露出了一个独属于暴君的笑容,长鞭一甩,狠狠咬上了善君的脊背。

“这一鞭,是告诉你,不许出现在太素剑宗里,不许去碍他的眼。”

善君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低鸣,脊背上拉开了一道狰狞血腥的口子,横贯腰背。

第二鞭紧接着抽上了他的肩头,拉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这一鞭,是告诉你,不许对本尊的弟子有不臣之意,你对他不敬,等同于对本尊不敬。”

善君身体一颤,鳞鞭里带着蛇毒,剧烈的疼痛撕咬着他的神智,他已经痛到有些神志不清,身上的血混合着汗染了一身,他眼里流露出癫狂的笑意,身体趴伏着试图去触碰鸣雪的脚:“尊上……尊上……就是这样……尊上,快惩罚我……让我记住你……”

他剧烈喘息着,声音绵长,脸上布满了红晕,疼痛和快意纠缠在一起,将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神经质的疯癫,看着鸣雪的眼神充满了渴求。

鸣雪的鞭子僵硬在半空,忽然就挥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