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荆酒酒茫然了一瞬。

白遇淮见他的背影停驻在那里, 动也不动。不由皱了下眉,丢开小鬼,迈步走了过去。

荆酒酒察觉到了白遇淮的气息, 头也不回地说:“好多……鬼。”

一地青皮小鬼。

荆酒酒没觉得可怕, 他就觉得肚皮有点撑撑的。

饶是白遇淮, 见了这样的景象, 也短暂地愣了一秒。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问道:“这些小鬼从哪里来的?”

荆酒酒转头看周大师。

周大师已经整个人都缩到沙发上去了, 他头皮发麻道:“就刚才, 我往窗外一看, 好像伸了一条胳膊,软软的, 青青的,……我再仔细看,那不是小孩儿在那里挠窗户吗?别的, 我就没看见了。”

周大师招摇撞骗这么多年, 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刺激啊!

荆酒酒再转了下头, 这次看的就是关岩那只小鬼了。

小鬼又朝荆酒酒爬了过来, 爬得歪歪扭扭。最后揪着荆酒酒的裤腿, 爬到窗沿的高度,停住了。

而草坪上摔了一地的小鬼, 也爬起来,开始重新叠起来, 慢慢就叠到了窗口的位置。

最上面那个,抬手就又要挠玻璃, 却挠了个空,正抓在关岩小鬼的脸上。

两只小鬼都吓了一跳,对着嗷呜龇牙。

荆酒酒:“……”

荆酒酒:“可能就是自己来的。……奔着关岩的小鬼来的?准备要来个鬼鬼残杀?”

白遇淮:“可能是。”

白遇淮刚应完声, 关岩的小鬼就从荆酒酒身上跳下去,抬头望着荆酒酒的方向,瑟瑟发抖。

然后它又揪着荆酒酒的裤腿爬上去,冲窗外的小鬼龇牙咧嘴。

然后再跳下去,望着荆酒酒瑟瑟发抖。

这么重复了整整六遍!

荆酒酒:?

白遇淮:?

周大师喃喃道:“……我觉得我好像懂了。”

没有比狗腿更懂狗腿心思的人了!

周大师克服住内心的恐惧,站起身走到窗边,说:“它对窗外的小鬼龇牙,这是在确立地位,说明老子很吊。转头对着小少爷瑟瑟发抖,这是在说明,小少爷更吊,小少爷就是它的靠山。如果有不服气的,看看小少爷再说话……”

荆酒酒:???

仗势欺鬼这一招,它还真用上/瘾啦?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周大师叭叭的声音。

关岩的小鬼大概是听不懂周大师说的话,见他们谁也没动弹,立马乐此不疲地又开始爬上爬下,再三生动演绎了龇牙咧嘴、瑟瑟发抖的前后不一两幅面孔。

窗外的小鬼们好像这才终于明白了。

小鬼们开始更用力地龇牙咧嘴。

一时间,耳边全是磨牙的吱吱声。

荆酒酒面对这样的场面,有一分茫然:“怎么办?”

白遇淮:“都抓起来。”

荆酒酒:“啊?”他小声道:“我一口也吃不下这么多呀。”

荆酒酒话音落下,小鬼们也跟着安静了一瞬。

它们都齐齐盯住了荆酒酒。

荆酒酒:“他们听得懂吃?”

白遇淮:“饲养它们的人,应该没少提起这个字眼。”白遇淮顿了下说:“吃不完没关系。”

荆酒酒惊了:“难道还能做成腊肉小鬼?盐渍小鬼?风干小鬼?”

周大师仓皇又无措地咽了下口水,倒不是馋的,纯粹是怕的。这,您这倒也不必说出这么多花样来吧?光听着就叫人起鸡皮疙瘩了。

白遇淮:“……”

白遇淮:“当然不能。”

“哦,那就好。”荆酒酒想了想,鬼大概也没有过期这种说法吧?其实他也不是太想吃……可怎么好伤了白先生的一片心呢?

“可以炼化它们的灵魂、骨血,最后收在一个葫芦里,每天喝上一些就行了。”白遇淮不急不缓道。

丝毫没有自己说出来的话,多可怕的自觉。

荆酒酒:?

倒也……不必。

这头小鬼们改盯着白遇淮,盯着盯着就打了个寒颤。

它们虽然智力看上去不太高的样子,但对危机的感知是很明显的。男人身上的气息,让它们本能想要匍匐,甚至是逃命。

等扭头再看一看荆酒酒,小鬼们瞬间安心了许多。

这是一只大鬼啊!

比它们大得多得多!

小鬼们又吱吱嗷呜地喊叫了一通,然后开始顺着窗户往里爬。

周大师都忍不住叹气:“可真够傻的,这还往里跑呢?等着下锅呢吗?”

小鬼们揪住了荆酒酒的衣摆、裤腿、胳膊,没一会儿就爬了满身。

荆酒酒惊得眼珠都微微瞪圆了,但他这下紧紧闭住了嘴,死活也不打算开口。免得一开口,就给全吸肚子里去了。

白遇淮眉头一沉,面色冰冷。

他转身从卧室里取了一个口袋出来,那口袋平平无奇,像是工地上常见的彩色编织袋。

他拎着口袋缓缓走近,袋子外面就闪起了一道浅浅金光。

一阵风窜了起来。

从窗外窜向了口袋。

“我靠!”周大师目瞪口呆。

小鬼们就像是被串成了糖葫芦,全被吸到口袋里去了。

口袋飞快涨大……很快就装不下了。

白遇淮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鬼要抓。

就算是拿绳子拴,都未必够长。

白遇淮拧了下眉。

余下的小鬼惊得脸都变色了。

一下从青褪成了白。

它们踩着荆酒酒的肩膀,爬上爬下,一会儿摇他胳膊,一会儿揪他衣服,像是在催他做主去揍对面的白遇淮。

还有个抓头发的,好像揪掉了一根,忙从荆酒酒头上倒挂下来,用圆乎乎的手,捧起来,递到了荆酒酒面前:“嗷呜、嗷!”

荆酒酒只觉得一下被遮住了双眼,漆黑一片。

他满脑袋问号地推了推小鬼。

小鬼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鬼东西,被他推得在半空荡了荡,然后又一屁股坐回了他的肩头。中途还挤掉了一只小鬼。

荆酒酒的视线重新恢复清明,就看见小鬼揪着他的那根头发,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吞了。

也就一转眼的功夫,那小鬼的身子变红了。

荆酒酒一下明白了。

“像他们这样,浑身发青的小鬼,是最低级的。肚皮红的,像关岩的小鬼这样的,就是要厉害一些的。最厉害的是那个被我吃掉的,浑身都裹着血色。红色小鬼还会攻击人。”荆酒酒总结完,问白遇淮:“对吗?”

白遇淮:“对。”

“它们对我来说是补品,我对它们来说,也是大补品?”荆酒酒喃喃道,“难怪那个邪神要在我身上留下印记,他也想吃了我?”

白遇淮冷冰冰地应了声:“嗯。”

准确来说,荆酒酒对于天底下所有的鬼神,都是一样很大的补品。如果将这些小鬼比喻为燕窝,荆酒酒就等同于千年难遇的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