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惊喜

文皎还是头一次看到林海这么狼狈。

——其实, 如果不是她想二哥和韩姐姐的事儿想得太烦,听见人报“老爷回来了”,就一个翻身起来要去接林海, 想着听些外头的事换换心情, 文皎且还看不见林海这狼狈样儿。

京里这处宅子文皎所居住的院子乃是前后三进,头一进是日常理事待客的厅堂,第二进居住,第三进仍是住着水嬷嬷卫嬷嬷两位。

因此文皎要到林海书房不仅要走过自己住的院儿, 还要再走过前厅院子。若换做平常, 文皎才走过前厅穿堂时,就会看到林海的身影了。

但是今日, 直到文皎迈过前厅院子仪门,还不见林海的踪迹。

这人到家了不回屋子,上哪儿去了?

文皎心内疑惑, 朝守后门的小厮招手, 问:“老爷在书房?”

那小厮忙着点头应了是,神情却有些怪异。

似乎是在憋笑。

文皎心里更加疑惑了。她加快脚步走上台阶穿过后门儿走过穿堂和回廊,看见书房院子里小厮男仆们来来去去的抬水进屋, 平常跟着林海出门儿的几个人却不见人影儿。

林砚——玉雪回来做了绯玉的教养先生,林砚也重回林海身边做了个小管事,林安林平都在忙着预备搬家,他就先管着林海出行一应车马等事——也不在。

文皎叫住往屋里抬水的小厮, 疑惑道:“大白日里, 老爷打这么多水是要洗澡?”

小厮们停了脚儿,互相看了几眼, 都流露出些为难和好笑的神色。最后是年纪大些的那个开口道:“回夫人的话……还是请夫人自己进去看看罢。”

文皎也不再多问了,脚步又加快几分到了门口儿, 后头的小满忙往前掀帘子,文皎自己低头进去,小满把丫头们都拦在外头。

看这样子,恐怕老爷在屋内的情状不甚雅观,夫人看就看了,她们做丫头的还是避着些为好。老爷和夫人感情好,她们就更要知道分寸。

文皎迈步进去,抬头第一眼先没看着林海。等她目光在堂屋扫视一圈,才发现林海在帘子后头站着……只露出张脸和一只掀帘子的手……

“这是怎么了?”文皎看林海神情动作觉得甚是好笑。

林海面上露出一个傻笑,却不说话。文皎无奈,往他跟前儿走过去,走进了才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人的指甲缝怎么是黑的还有泥?

耳根也有泥?

怎么头发好像也湿哒哒的?

文皎拽住帘子一掀,发现林海浑身上下都湿得和才从沟里捞出来一样。

再往下一看——得,他靴子上绣的白鹤展翅,已经成了泥鹅扑棱了。

文皎目瞪口呆。

“你不是说约了秦侍郎喝茶?”文皎缓过神后伸手摸林海的头发:“快告诉我,什么茶楼里有泥沟儿,把我们林大国公爷陷进去了?”

摸到林海一头湿意,文皎叹道:“虽然春要深了,但天还未太暖和,就是要玩要闹,也得注意着些。四月初一你要走马上任,万一这个节骨眼上病了,看你怎么办。”

林海还是那副傻笑的样儿,文皎嗔他一眼,抬高了声儿朝外道:“快把水抬进来,再呆一会儿水凉了,你们就再抬去,我可不给辛苦钱。”

她这一声儿出去,小厮们都忙忙乱乱的进来往浴桶里倒热水调水温。趁着这个空儿,文皎便命小满去找水嬷嬷要些驱寒的药回来,再去后院拿一身老爷的衣裳鞋袜。

色色都安置好了,小厮们都自觉退出,文皎要帮林海脱衣裳,林海摆手不让文皎沾手,自己脱了衣裳鞋袜泡进水里,舒服的叹了一声。

见他把自己安置好了,文皎脱了外头大衣裳帮他洗头发,才要开口问他今儿究竟是去哪儿了弄成这样时,林海忽然开口道:“月娘,今年四月初七是你三十岁的整生日,咱们不如多请几家人过来热闹热闹?”

文皎想过一回道:“也好,正好儿借着这个空儿把人都请一请见一见,给人家都看看,也省得我带着孩子们各家去走。”

这时候讲究生日办得隆重,才显得过生日的人身份尊重。但隆重就代表不但费心费力,来的人也多,开宴席一整日,应酬交际说话身累心也累,享受倒是没享受多少。

这里的人却大半都喜欢这种虚体面,文皎倒不大喜欢。就连黛玉英莲清儿也都不喜欢这种虚热闹。

上个月黛玉在甘州过完及笄礼,私下里还叹呢:“今儿人人都看着我,夸我,我是风光了一整日,说得轻狂些,只怕宫里几位郡主及笄也没我这样隆重。”

“可我这风光,却是娘自去年就开始预备想主意问我的意思,和姐姐日夜忙了将近半个月才办出来的。闹得人仰马翻半个月,马上又要往京里过去,我今儿虽然高兴,更心疼娘累坏了。”

不过也没办法,身份在那里放着,有些事儿你不做,就是不合时宜。

说完她过生日的事儿,文皎又想开口问林海今天是怎么了。

可林海又弄出一件事儿来问她:“月娘,你今日怎么没在屋里等着?”

文皎心知肚明林海这是拖延时间故意转移话题,却还是顺了他的意,叹道:“这不是预备要去见娘,我正发愁呢。娘上回问我二哥和韩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虽然知道,可……也不好和娘说啊。”

苏文哲韩琼英的事,林海早听文皎翻来覆去叹息过不知几回,对个中细节也一清二楚。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浴桶里伸出手握住文皎的手,叹道:“你什么时候过去?若是四月初一之前,我和你一起去罢。事儿已经这样了,就是瞒着也没意思,不如和娘直说。”

文皎咬着嘴唇点头。

既提起了这件事,文皎的心情又变得有些烦躁。

她拿毛巾拧干林海的头发,微微用劲儿,让林海禁不住痛呼出声,恶狠狠的问道:“快说!你弄得一身泥回来,究竟做什么去了?还和我说是去见秦侍郎,要不要我往秦家去打听?再顾左右而言他,我就把你头发揪光!”

林海赶忙捂住头皮求饶。见再也混不过去了,他才要开口说话,面上便开始发热,只得低着头道:“月娘月娘!夫人!饶了小的吧!小的今儿出门确实没去见秦侍郎,但是小的保证,绝对没做对不起夫人的事儿!”

文皎松开林海的头发,双手环抱胸·前,瞥他一眼道:“这话我倒是信,也没疑你这个。谁家出门做坏事还能跌一身泥?”

“你到底说不说?你不说我可走了。”

文皎作势就要起身,林海拽住文皎的衣襟不让她走,只道:“月娘再等等,再等……一个时辰!不不不!半个时辰!我一定告诉月娘!”

挣了几下没挣开,文皎没了法子,只能和他说道:“丫头们把你衣服放在外头了!快松手!再不松手,你今儿别穿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