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次振翅(我想要的爱情就只是爱情)(第2/3页)

她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先发出质疑,丢失主动权意味着她将在这段关系中居于人下,成为败方。

她明明才是那个掌管生杀大权的人,那枝虚荣的、骄傲的玫瑰。

而这枝虚荣的骄傲的玫瑰很快自行打脸。

芒种过后,公司要去岛上取景拍片,岑矜晕船,就没有跟着同事统一出行,而是自驾去往目的地。

开车途经F大时,她特意捎上了早两天就买好的零食与衣服,想亲手交给李雾。

以一种长辈性质的示好变相提醒他,她尚在原处,身处约定之中。

而且她还选在正午节点,好顺理成章跟他一起吃顿饭再走。

她提前打了个电话给李雾,告诉他自己要来。

少年说自己刚从实验室出来,正好要出去吃饭,让她在东门等着。

到达F大东门后,岑矜拎着纸袋下了车,她无缘紧张起来,几次检查衣着与妆容。

天光明媚,望着往来的年轻面孔,岑矜忽然有了几分恍惚。

曾经她也是当中一员,如今早已格格不入。

她站在那里,姿态高雅,好像一个被磋磨粉饰过的精密产物,却不再拥有至纯至真。

没一会,她从呆滞中回神,因为认识的人现身眼帘。

少年远远地从大道上走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学生。但他绝对是当中最醒目的,因为高挑的身材,浓深的眉眼,他的气质一如柏木般坚韧出众。

他们有男有女,有说有笑。

李雾融在里面,心无旁骛,完全没有看向这里。须臾,他才往这扫了眼,看见了她,而后没有再跟同伴讲话,但他依旧走得不疾不徐,全无过去那种半分不敢轻慢的态度。

不多久,男生跟同行学生走到门口。

但他并未离队单独过来,而是叫其余几个人等他一会。

看来他并没有跟她共进午餐的打算。

岑矜勾了下唇,提上手里东西,匿起所有情绪,主动走上前去。

她端起镶钻剪子般精致又锋利的笑容,好像在故意与在场所有璞玉划界:“我刚好要去仙游岛出差,就顺路带了点东西给你。”

李雾伸手将纸袋接过去,道了声谢。

他们一直看着对方眼睛,但也不像在较量,就只是稀松平常的对视。

岑矜借机偷偷辨析,试图从少年眼里抓到点儿起伏,很遗憾的是,他的眼睛就像静谧的湖泊,也只剩静谧。

岑矜别开视线,不咸不淡道:“我走了。”

“好,你开车注意安全。”李雾也是差不多的语气,说完就回头去找自己同门。

他们都好奇地冲这望了半晌,有个黑发披肩的师姐笑着问:“李雾,这是谁啊?”

少年的声音挟风飘来岑矜耳里,只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我姐。”

从仙游岛回来后,岑矜进了一个怪圈,一个她自己也羞于启齿的死胡同。

她没有再主动联系过李雾,但她开始有意识地看一些显嫩的穿搭风格,一些减龄的化妆教程,一些只会惹人发笑让人嗤之以鼻的青春电影。

她逮着空就去做医美,去健身房,钻牛角尖般计较起自己的状态与年纪。

以前她从不这样的。

李雾的忽视击垮了她的自信,坦然,从容不迫。她曾以为每个阶段的自己都是最好最美最独特的,但现在看起来并不尽然。

至少她爱情长跑的前夫不这么认为,她年纪轻轻的暧昧对象也不这么认为。

春畅发现了这种变化,有些担心她状态,一次周末聚餐,她问起她近来怎么回事。

岑矜推走任何阻碍她抗老的甜点,死不承认:“我没怎么啊。”

春畅怀疑地打量着她:“你跟李雾谈恋爱了?”

“怎么可能,”岑矜否认:“我为什么要跟这种小男生恋爱。”

春畅挖了勺含嘴里:“你最近穿衣风格变化很大哎,我以为你是怕跟他走在一起突兀。”

岑矜冷着张脸:“我在上班,他在上学,我们怎么走在一起,我只是想换种心情。”

“可你看起来心情完全不好,哈哈。”春畅完全不留情面。

岑矜的情绪忽然就塌陷了,再也藏不住怨气:“我发现男人全都一样,都那么回事,无论老小。”

春畅搭腮:“你哪得来的结论。”

“李雾之前要死要活地喜欢我,现在呢,才进大学多久,就完全变了个人,”岑矜对自己不胜唾弃:“我居然还跟他搞个一年之约,还严格遵守,这让我觉得很讽刺,好像我才是那个傻乎乎的十八岁女生,而我马上都三十了。”

春畅双手将脸撑得鼓起来:“矜矜,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小女生哎,至少在感情方面是这样的。好像很理性,其实是怕自己的感性受挫。”

岑矜自嘲一笑:“所以才一直这么惨,一直是被提前放弃的那个。”

春畅奇怪:“李雾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男人变心变得毫无道理。”

春畅问:“是你非要搞什么一年之约,不如去年抓手里得了。”

岑矜想了会:“我不想再拿爱情试错了。”

春畅吸了口果汁:“你不去试怎么知道是对是错?”

“我不会害怕吗,”岑矜眼眶微微热了,她手指搭唇,侧头看向餐厅明净的窗:“我不想再在感情上失手了,所以提前做个小小的实验怎么了,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一个说一定会每天找我的男孩儿,在短短一个学期后就变得冷淡敷衍了。”

春畅问:“那你在这个实验中对他怎么样啊。”

“我尽力了,离开资助关系和养病的小空间后,我一直在努力摸索和培养跟他相处的新节奏,可我发现太难了。也许是因为我们差距太大,加之现在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吧,所有努力在年纪和距离前都是徒劳,李雾或许也有这样的感觉吧,他对我没有以往那么热情了,我已经不确定他还喜不喜欢我了。”

岑矜吸了下鼻子:“可能因为我这个人从小什么都不缺吧,不需要拿爱换取任何东西,名利、地位、物质,无所谓,所以对爱的纯度要求特别高。我想要的爱情就只是爱情。世界上真的不会有那种孤勇,暴烈,矢志不渝,百分之百的爱吗?真的要拿重组自身来交换吗,代价需要这么大?要靠改变跟妥协才能获取的爱,那还是真爱吗,他们喜欢的还是真正的我吗?”

“ 我真是受够这段时间的自己了,不再自信,尝试改变,我到底在做什么?我不会再这样了。”

一滴热流从她右眼钻了出来,岑矜飞快抹去,把本该属于自己的那碟甜品拖回来,一口一口吃起来。

……

八月的第一天,暑期留校实验的李雾收到了一条来自岑矜的短信。

女人的语气一如既往,不问结果,只像在颁布一道赦令,并如约送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