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搬不动的尸体

我姓易,单名一个林字,除了姓氏比较少见之外,我好像就没其他特点了。

跟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我刚毕业就跑去了人才市场寻找我的伯乐,可我那时候才发现,所谓的大学毕业证连屁用都没,想要一份合心的工作,难如登天。

没有工作经验,你在那些个抽着烟闲聊的“伯乐”眼里,绝对不是千里马,充其量就是一匹草泥马。

当然了,这是两年前的事,2007年的今天可不一样。

我月收入直逼八百大关,甚至有时候运气好了,赚个小一千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不是因为我找着伯乐了,而是因为我把老爷子的花圈店给继承了。

其实我觉得开花圈店就跟当公务员一样。

只不过一个是糊弄人,一个是糊弄鬼。

虽然糊弄鬼的机会比较少,但说句实在话,糊弄鬼可是高利润的活。

比如上次,有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板来买祭品,说是自己家老头比较爱军事这方面的东西,问我有没有可以推荐的纸扎。

当花圈店老板的第一要素,就是顾客问你有没有,你必须说有,就算没有,也得先把顾客给拖住了,再来忽悠他买其他的东西。

经过我一番忽悠,他硬是相信了地府的科技也在进步,把我高中那年闲着没事拿黄纸折的坦克买了回去,花了四百八十八。

我本以为一切都应该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但我显然想错了。

老天爷是一个热衷于抽人耳光不留情的人,每当你觉得自己猜对的时候,他都会先给一巴掌,再给你说:“孙子,你猜错了。”

2007年的七月七号。

太阳大得有些离谱,虽然贵阳有林城之称,夏天也不算热,但那刺眼的阳光却让人颇感难受,我趴在花圈店的柜台前换了好几个姿势,一样的睡不安稳。

不知道是现在人的孝心少了,还是发现给死人烧车马不如给活人买条烟划算,这年头花圈店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

随着报纸铺天盖地的报道猪肉涨价,随即而来的就是物价飞涨,本来赚的就不多的钱现在更是让我雪上加霜。

昨天我还吃得上盖饭,估摸着今儿晚上就只能吃蛋炒饭了,再过一天……

“老爷子,要是我把花圈店卖了,你会从下面爬出来掐死我吗?”我一脸无奈的把头侧着,看向了神柜上的黑白照片。

三个月前,老爷子还在世,三个月后,我觉得我快睡大街了。

照片上的老爷子还是老样,枯瘦的面容略显沧桑,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总给人一种慈祥感。

看着黑白照片上熟悉的面容,我眼睛不由自主的酸涩了些许,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十年前老爷子带我从湘西逃到贵阳的场景。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在昏暗的车厢里,老爷子拿着旱烟杆子摇着头,样子无比落魄,而我则满脸茫然地站在一边,不停的拉扯着老爷子的衣服。

那时我的眼睛一直都看着车窗外面,看着这一片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土地,我说我想回去,我不想离开湘西,但老爷子则装作没听见。

“那东西意外被我撞见了,我们必须走,要不然下场就是死!”老头子苦笑着点燃了旱烟,吧唧着嘴抽了一口,满脸的后怕:“那洞里的东西不是咱们凡夫俗子能斗得过的……”

老爷子念叨完这句话后,无论我再怎么追问逃亡的原因,老爷子死活都不说。

现在老爷子走了,直接就把这个我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带进了坟墓里。

“您嘴可真够严实的。”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再继续回忆,同时打着哈欠坐了起来,用手撑着头百无聊赖的看着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脑海里飞快的在运算着水费,电费,还有伙食费,貌似猪肉涨价也带动了其他东西一道涨了价。

在这种时候时间总是流逝得飞快,等我回过神来以后,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

我点了支烟,熟悉的把店里摆设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关门,一声熟悉的大喊忽然在店门外响了起来。

“木头!吃饭去!”

转头一看,是周岩那土豪。

“你请客我就去。”我很直接,因为我兜里貌似就剩下两百了。

周岩是个土豪,但他是个属铁公鸡的土豪,财迷这方面跟我有得一拼,一听要请客,周岩脸色立马就尴尬了:“谈钱伤感情。”

“谈感情伤钱,不请我就关门了。”我瞟了他一眼,周岩这人一说谎眼角就抽抽,看他现在的表情绝对是有事瞒着我。

“有点事儿想咨询你……”周岩咧了咧嘴:“易林啊,你可是咱们大贵阳的玄学专家。”

“打住。”我摆了摆手,听见玄学这两个字,我是真想抽他,话里话外一点没给他留情面:“我这玄学专家外号神棍,我孙子周岩大学的时候就没少调侃我,关门了,不送。”

在大学的时候,一次意外的争论让周岩给我盖上了神棍的帽子。

那是一堂心理学课程的辩论赛。

老师出的题是鬼魂是否存在,借以论证唯物跟唯心的区别,那天我抽签的运气太差,抽到了乙方,而周岩是甲方。

当时周岩可是对我百般嘲弄,连带着封建迷信传播机这种外号都给我喊出来了,可想而知那时候我听到了是得多气。

人的脾气上来了脑子就会不太清醒,我那时候就是这情况。

到我发言了,我硬是把自己小时候在湘西看见过的事说了出来,包括老爷子也在我嘴里有了不少戏份,一开始周岩还能反驳,但到后来他还真没什么能反驳的地方,只能让老师来救场。

封建迷信的大毒草,神棍,这两个外号彻底融入了我大学后两年的岁月。

“赶紧滚,看见你就烦,别逼我拿菜刀砍你。”我皱着眉头骂道。

周岩厚脸皮的走了过来拉住我,嘿嘿笑着:“我请客!走呗!”

“行,宝山北路的海鲜楼。”我心中一跳,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小子这么谄媚的看我,肯定是有事得求我。

求人的时候是孙子,被人求的时候是大爷,这是老爷子经常给我灌输的思想。

就因如此,我没给周岩留面子,直截了当的宰了一刀。

海鲜楼一顿吃下来少说八百,够这铁公鸡肉疼一阵了。

周岩的表情先是一僵,随即就对我挤出了一丝笑容,咬牙切齿地笑道:“好……海鲜楼……”

说真的,我是万万没想到周岩能对我下血本。

到了海鲜楼,我怀着节约的心态要了间包房,点菜也没往贵的点,就点了几盘常见且亲民的海鲜。

两盘生蚝,一盘鲍鱼,一盘海参,本来还想给周岩点一盘龙虾涨涨面子,但看他一脸要哭要哭的表情,我还是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