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敢嫌弃?

宋澈听回话的时候程家小厮也在一旁,闻言连忙道:“二爷说请小王爷务必带上徐大人。”

宋澈瞪了眼他,不知道徐镛怎么这么有脸面了?但还是把话传过去了。

徐滢其实也在犹豫,因为还惦记着跟程筠说明情况。

既然非去不可,那就去吧。就算他别有意图,只要不扒她的衣服验明正身,总是有办法周旋的。

这里就一道往程家去。

到了程府,一路上收获的全是腰低到尘埃里去的后脑勺,当然这些都是属于宋澈的。

径直到了程笙院子里,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在,天井里石桌上摆着大堆茶果,四面飘满芝兰之香,丫鬟们摇的摇扇子,捧的捧帕子,整的跟王母娘娘设蟠桃宴似的。

而他自己则歪在软榻上哼着小曲儿,衣衫齐整,气色红润,仿佛没有受伤这回事。

见他们进来,他立刻指着旁边锦墩儿道:“坐,坐。”一面目光又往徐滢处溜来:“没什么好招待的,徐大人可别客气。”

徐滢乃是冲着程筠而来,对程笙的一切优待都表现着恰当好处的尊重,也没有真把这赔罪什么的放在心上。

程笙暗地里觑见她气定神闲,每个字都吐露得极合时宜,坐在那儿既不显得卑微,也不会抢夺宋澈的光芒,看看她,再想想素日里见到的将门子弟的习性,便不由暗暗纳罕。

程笙跟宋澈不同,他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混,男女事上虽未曾闹出什么把柄,但女人他是比宋澈见得多的。那日崔嘉说徐家兄妹乃是同胞所生,且又性子变得相似之时。他就留了个心眼儿,再看眼前的徐镛虽然大大方方宜男宜女,但将门出身的子弟,会有这么端雅的姿态还是让人疑惑。

当然,徐镛的母亲出身士族,膝下儿女承继几分儒雅气也是有的。但是,眼前这样的徐镛。套在崔嘉口中的徐滢身上不是更合适吗?

如果面前的徐镛真是个女人……

他心里跳了跳。还是不敢往下深想。毕竟他不知道徐家为什么要派个女儿出来顶替,还有就是哪家的女儿能有面前这人这样的胆量气派,游走于不同人群中坦然自若?她哪来的底气?而且她又怎么会知道朝上这么些事。怎么做到这么久以来未露丝毫破绽?

如果不是崔嘉想借他约宋澈见面,他还真不会听到这些内幕。

听不到这些,自然也就不会怀疑……

“你想什么呢?”宋澈忽然拍了下他肩膀。

他下意识要坐起,屁股挨到椅子立刻又趴下去。

周围丫鬟们纷纷围过来。他咧嘴挥挥手。调整了一下姿势道:“您往后下手能轻点儿吗?”

宋澈斜眼睨他:“我看你两眼色迷迷的不知想谁,不是救你回魂么?”

程笙听到色迷迷三字。立刻咳嗽起来,同时两眼徐滢处也溜了溜。

如果面前这真是徐镛的妹妹徐滢,那宋澈跟她的关系可不就……

他得避嫌!

不过关键是,宋澈到底知不知道呢?

徐滢见他目光老在自己脸上打转。其实心里也在打鼓。

程笙就是典型的京师纨绔。而他这个纨绔还不光是那种只会游手好闲的,他还有脑子!他面上玩世不恭,但心里却透彻得很。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西湖楼上对自己那样态度了。他既然是个明白人,那他这么样盯着自己……

她心下有点发毛。说道:“之前承蒙小侯爷两次解围,今日到府,在下还想去拜访拜访,能否烦请二爷派个人指路?”

宋澈可不知道她跟程筠私下还有往来的,正要说话,程笙却觉正中下怀,立刻道:“这有什么问题,你们快带路!”

徐滢出了天井去。

程笙直到她晃晃悠悠地出了门才收回目光,扯了扯宋澈袖子,两眼望着他说道:“你这个属官有点特别。”

宋澈道:“有什么特别?”

“你没发现?”程笙腾出压在胸下的两只手比划了下,“你难道不觉得他特别娘气?”

宋澈皱起眉。

徐镛的娘气他早在他骗他鼻毛出来了时就感觉到了,哪有男人这么会吵架的?不过京师里油头粉面的娘娘腔他见得还少吗?那天那个无湘,难道就有什么男子气不成?徐家本来就惯于谄媚,徐镛娘气些不是很正常么。又不讨厌。

他瞪他道:“我的属官,你有什么资格嫌弃?”

“不是!”程笙坐起来,又嘶的倒抽了口冷气:“谁嫌弃她呀?我就是提醒你,你难道不觉得她压根就不像个男人,反而像个女人吗?”

要不是怕他立马炸毛,他可真想直接告诉他徐镛很可能就是个女的!

然而炸毛的宋澈是可怕的,也没有人能收拾得了他闹腾之后落下的烂摊子。皇帝兴许会严惩一个犯错的皇子,但绝对只会雷声大雨点小地处置打小就没娘的宋澈,宋澈今儿就是把徐镛生生杀了在这里,皇帝也只会拿私己去赔徐家而不会行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到时候真闹出人命,他宋澈有人罩,倒霉的不还是他程笙?皇帝不得怪他处事不慎蓄意挑唆?

他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哪里再担得起被打的风险,能暗示给宋澈,就很不错了。

“你就不能别瞎说?”宋澈把杯子掼在桌上,“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像个女人?整天疑神疑鬼的,既然这么闲得慌,怎么不去衙门当探子?徐镛他怎么你了?你这么说他!”

程笙一口气堵在喉咙,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好心好意提醒他,反落他这么一通不是,他吃饱了撑的啊他!

“你说我疑神疑鬼,我问你,那天在酒楼里,无湘把水泼过来的时候,她扑到你怀里的时候娘不娘?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会往旁边人身上扑?一般都是跳开吧?”真不想跟这些蜜罐子里长大的王孙公子说话,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夜香吗?

宋澈瞥着他,也没说话,忽然举起杯子就往他身上泼过去。

程笙可没料到他这么着,身子一滚赶紧避让,人就到了身后小厮怀里。

宋澈放了杯子冷笑:“我还以为你不会躲呢。”还有脸说别人,哼!这杯茶都不热了,他尚且都吓得满地爬,人家无湘弄的可是滚水,徐镛能不躲?居然拿这点事来作文章,还要不要点脸?

程笙微顿了一下跳起来,也顾不上屁股上的伤了,指着自己鼻子道:“我跟她能一样嘛我!我这是受了伤行动不利索,她又没受伤,凭什么像我一样扑!再说她退避的姿势跟我退避的姿势能一样嘛!”

“不一样,”宋澈就那么凉嗖嗖地望着他,“他是个小爷们儿,而你就是个老娘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