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日久生情

但即使知道又能怎么样?

她反正横惯了,连华清的面子也不曾给过几回。

背地里无人的时候梁秋婵也忍不住与华清道:“她即便是皇亲国戚,入了我冥元师门便是我门下弟子,师父何必畏手畏脚?”

华清只道:“你哪里知道她的厉害?”

一面又因着姬敏君找上门来而焦头烂额。

梁秋婵便也不再多话。

也不知怎地,这次回来,华清从从前的完美忽然变得平凡而让人略感失望,从他房里拢住墨兰的红绸,到他面对姬敏君时的无力和退让,再到身为一任掌门却迟迟未敢对自己的决定果断拍板,她都有些失望。

她不明白从前对他的迷恋从何而来,但是他确实始终没变,是她变了。

林见儒的界入竟然代替了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她忽然对华清于她的亲昵表现也有些疲倦。

这两日,她着重观察了一下玉箫峰的女弟子,凭着女人的直觉,她锁定了进山不过三百年的一个叫拂影的女弟子。锁定之后再一观察,便不难发现,她就是在她离山之后时常留连在碧落峰的,给华清的墨兰系红绸的人。

这当口,她并无精力与她争风吃醋。

但拂影的存在却说明,华清身边并不是非她不可。

曾经她那么努力在他面前证明自己的重要性,而如今华清轻轻松松就让另一个人接替。

她不想怪责他什么,他们又没有什么誓约,而他更是她的授业恩师,她也没有资格去指责他什么。

她只是觉得心灰意冷。有时候你拼命想要追逐的东西,于别人而言可能不费吹灰之力。

“阿婵?”

华清拿笔杆碰她的手臂,打断她神思。

她回神,才看到手下正磨着的墨全淌了出来。

“你有心事?”华清看了出来。

她抚脸想想自己这凌乱的表情,再要否认,恐怕也是不易。

“发生什么事了吗?”华清转过身来面对她,又道,“你怎么突然大半夜的回来?”

温厚的音调虽然与平日面对姬敏君的无理时的优柔纵容一般无二,但却也还是在这个时候沤暖了她灰败的心情。

她眼瞒微酸,垂眼道:“就是,就是忽然有点想家。”

“不止如此吧?”华清皱眉,“我看你瘦了些,这几天也神思恍惚,你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没吭声,她心里很乱。

华清望她片刻,忽而凝眉:“你可是,有了意中人?”

她心下微震,脸也不由得抬了抬。

华清脸色寒下:“他是谁?”

梁秋婵本来不敢说,也没有打算说。

但是这个时候,她忽然又有种恶劣的想法。

华清并不是非她不可,依他优柔的性子,也并不是非得借着这事把她怎么样。林见儒是门中弟子,她也是。没有人说过同门师姐弟不能互相生情,即便他是私生子。她忽然想看看林见儒被华清捉回来的情景,她想看看他准备怎么应对华清的质问。

即使她知道他不是什么善类,很可能把她拉过来垫背,可她就是想看看,想玩火看看。

“是,林见儒。”

她望着华清双眼,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华清的表情在她的眼里变震惊,变僵滞,他的双眼睁到极大,盛满了对这个名字的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说不愤怒是假的,毕竟她打从进门,所有女儿心思便全放在他身上,这使他无法接受,他以为稳扎稳打的一个拥趸,居然突然间跟另一个男子生了情意,而对方竟然还是被她曾经蔑视过,嫌恶过,并且可能还曾动过手的门派中最低贱的人!

“我,与他日久生情。”

她缓缓地说着,也没错过他的任何表情。

于他,她也有些快感。

如同小小地报复了一下。

即便她是他的一个附属物,如今附属物移情别恋,他不知道会不会也有被背叛被伤害的感情。

这与她看到建兰上的红绸时,看到拂影与他衣袖挨着衣袖地走路时是一样的感觉。

华清仍是长久地没有说话。

他眼里的光从炽烈到黯灭,前后约花了半柱香时间。

他看着咫尺外的她,心情也像是被掐灭了的灯,渐渐黯下来。

虽然是完全没料想到,可她只不过是他的弟子,即便是转头喜欢上了别人,他又怎好说什么。

他也不缺女弟子。

但他仍然有些难以接受:“你怎么会看上他?”

“他也很好。”

梁秋婵脱口道。说完才觉得说得有点过急。可是林见儒虽然伤过她,骗了她,她也仍然觉得他比起华清来更具男子气。

她喜欢他那种果断,那种坚定,那种不计后果也要刺伤她的血性,哪怕这更多的是表现在对待她上,华清总是稍嫌不如的,林见儒与他比起来,她更愿意相信华清才是那个左拥右抱而粘乎不清的人,而林见儒与郭慕九——也许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但评价的话她从来没有说过,更没有与林见儒说过。

因此这四个字脱口而出,连她自己的心也抖了抖。

“哦……”

华清含糊地应了一声。他身为掌门,与林见儒接触的机会少。地位差得太多了,有时候反而不会去在乎对方的存在。可因为姬敏君的关系,冥元上下对他怎么样,他心里却清楚得很。

看在林燮的份上,他个人对林见儒并无偏见,该他有的都会有,所以也才会让他拥有同样的机会争取去天庭。毕竟那也是林燮的儿子。如果是他自己的庶子,他定然是不会看不起他的。所以她说他也很好,他也没有太大意见。姑娘家动了心,总会觉得对方很好的。

“那你为什么回来?”他问。

梁秋婵以为他会勃然大怒,心里还暗暗做了准备。

如今他竟只是恢复平静,温吞地这么一问,她眼泪便就滚下来。

她当初会死心踏地地迷恋他,就是因为他这份豁达吧?如果这能称作为豁达的话。

“他……”

“他怎么了?”

“他——”

她两手紧抓着裙摆,胸脯起起伏伏,最终她紧紧牙关,说道:“他毁了我的清白,还想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