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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太太:“顾警官可不傻,不然沈小姐怎么能看上他呢?我们顾警官和沈小姐已经订婚了。各位,我提议给这对年轻人举杯祝贺一下吧!”

众人高举酒杯,在闹哄哄的道贺声中,顾耀东和沈青禾红着脸碰杯,一饮而尽,俨然是一对甜蜜的恋人。

晚宴过后,沈青禾和太太们去了客厅聊天。顾耀东被齐升平单独叫去了小客厅。他注意到旁边一间屋子里支了一张麻将桌,两个中年男人正在准备麻将。

齐升平:“我不喜欢一窍不通的人,也不喜欢过分精明的人。这两年你变化很大,尤其是王科达这件事,看得出来你开窍了。”

顾耀东:“这两年夏处长教了我很多。更要感激您肯给我机会,不然我在警局早就待不下去了。”

“我能坐上常务副局长的位置,你是功臣。今后在局里遇到棘手的事情,你可以直接来找我。”说罢,齐升平很随意地问道,“会打麻将吗?”

“最近刚跟青禾学了一点。”

“那正好,上桌子打两圈。”

顾耀东愣住了:“我?……我这个技术太生了,怕上不了台面。”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看见那个位置了吗?以前夏处长经常坐那儿。将来你恐怕是要经常坐上这张桌子了。”

麻将桌上已经坐了两个男人,齐升平也坐下了。顾耀东望着最后剩下的那个空位,愣愣地站着,好像看见了夏继成坐在那张椅子上。

齐升平:“顾警官?”

“到!”顾耀东回过神来。

“怎么,椅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看见夏处长的位置,突然有些恍惚了。”

另外两个男人笑了:“顾警官是个念旧情的人。”

齐升平也笑了:“这个位置对你确实意义不一样。你坐上来,从现在开始就算接替夏继成了。”

顾耀东沉默片刻,坐上了牌桌。大家开始说说笑笑地搓麻将。顾耀东脸上笑着,心里却翻腾着,久久难以平复。他从未想过,在处长离开上海这么长时间后,竟是在一个如此不经意的瞬间,时空交错,让他和处长在冥冥之中完成了某种交接仪式。

沈青禾听着太太们聊天,喝着汽水,无意中回头望了一眼,一时间也愣住了。顾耀东坐在牌桌上,侧影和夏继成竟有几分神似。

副局长太太顺着沈青禾望过去,目光所及原来是顾耀东,不禁打趣道:“沈小姐,你真是随时随地心思都在顾警官身上。”

沈青禾红着脸笑了:“齐太太,你们慢慢聊,我去阳台透透气。”

夜晚的阳台上清风阵阵。沈青禾一个人站在阳台边,回头望向牌桌上的顾耀东,不禁红了眼睛。她蓦然想起了夏继成离开上海前的最后一个任务——找一个可以接替他在警局继续战斗的人。也许现在终于可以说,他没有错付希望。

顾耀东抓耳挠腮地出了一张牌。

齐升平高兴地:“碰!”

“顾警官真会出牌,全是你们齐副局长心里想要的。”

顾耀东傻笑:“我哪有这个牌技,碰巧了。”

“回去好好练练。这东西说难也不难,心里有副算盘就行。”

“这才是真的难。我还是多向钟副局长学习,把警局里的事干好再说。”

果然,这话让齐升平很不屑:“他?跟他有什么可学的?”

顾耀东继续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钟副局长最近接连查了好几个共党的联络点,每天都有新发现,每天都马不停蹄。我们私下都在议论,钟副局长抓情报太厉害了。”

“那不是他钟百鸣厉害。他托关系从美国搞了台侦测电台信号的机器,要说厉害,也是他的机器厉害。”

牌桌上一人说道:“那天跟保密局的人打牌,听说他们也搞了一台。只要半小时之内重复发报,他们就能用那个什么机器锁定发报地址。”

齐升平:“不是半小时,是十分钟就能赶到现场。”

“这么快!离总局远的怎么办?”

“他把分局也指挥起来了,美其名曰全城联动。只要知道了发报点,最近的分局警员几分钟就能赶到。所以说这十分钟,指的就是从定位到抓捕。”

顾耀东装作大开眼界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听他们说话。

“哎哟,这么大阵仗,警局这回是要立大功了呀!”

齐升平有点不是滋味:“那也是钟副局长的大功。总署特批他建这个电讯室,他现在权力大了呀。”

“现在真是乱啦,到处奇闻怪事,抓人不靠人,变成靠机器了!”

“哗众取宠而已。机器能和人比吗?人,可比机器鬼多了。”

牌桌上二人献媚着,齐升平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回家路上,说起牌桌上的谈话,顾耀东和沈青禾心里都有些忐忑。从发现信号到警察赶到只要十分钟,这意味着如果继续发报,一定还会有更多发报点像明香裁缝铺一样暴露。

“保险起见,最近几天还是暂停发报吧。等他们对新机器的兴头过去再说。”顾耀东有些无奈地说,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明天我就把情况告诉老董。对了,今天牌桌上输赢如何?”

“按照你交代的,该赢的赢,该输的都输了。”

“齐升平愿意把你带上这个牌桌,就意味着你能进入警局的核心圈子了。夏处长离开以后,警委一直在等这一天,从现在开始,你就算是正式接替他了。”

沈青禾说得很淡然,似乎这是一件很久之前就已经预料到的事,于是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便也应该是波澜不惊的。

然而两人还是沉默了很久。

“虽然今天在牌桌上,我坐了他的位置。但是在我心里,处长的位置没有人能替代。”

“如果他知道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是你,他会很高兴的。”

这天晚上,沈青禾交给了顾耀东一个牛皮纸袋。顾耀东打开一看,袋子里是一把手枪和一些子弹。

“那天你在户籍科被搜查,我想起来就后怕。今后在警局,恐怕会经常出现这种突发情况了。这些东西是必须准备的。只是……希望你能用上,又希望你用不上。”

顾耀东轻轻抱住了她:“我会安全的。”

“那天你问我,你会不会也有像‘白桦’一样的代号?”

“会有吗?”

“夏处长说过,‘白桦’从来不是他一个人。是我,也是老董。但从现在开始,是你。”

顾耀东怔怔地望了她片刻,感慨万千地笑了。

米店伙计打电话报信的那间杂货铺,提前打烊了,因为店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钟百鸣。

赵志勇关上门后,把店老板、老板娘和他们十来岁的儿子叫到内屋坐着。钟百鸣穿了一身便衣,笑盈盈地坐到一旁,摘下圆帽放在桌上。老板儿子贪玩好动,伸手去拿他的帽子,被老板娘一把拉了回去,低声训斥道:“不要乱拿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