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3页)

“方才上课,燕先生只对他一人和颜悦色,对我们写的文章各种不满。可你们说,一个残废,骑马射猎的功课能学成什么样?就算有文章有几分真章,真的能看,最后也只能做一个废物王爷。”

“诶,老师清醒了一辈子,老来却开始糊涂了。”

国学课散课后,被燕南寻训得灰头土脸的学子聚在一起。

被训得狗血淋头那几个人,不满全朝着方才课上唯一躲过一劫、换得了燕南寻夸赞的容渟来了。

语气讥讽,仗着容渟腿伤难愈,日后成不了什么隐患,肆意嘲笑。

怀青跟在容渟身后,听到一两句的闲言碎语,面色上就有些不悦,看了一眼容渟,却发现他和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神色如常。

或者说,麻木。

怀青不知道容渟是否将那些话听了进去,容渟没出声,他一个做太监的,也不敢贸然去挑衅柳阁老的孙子和钱首辅家的儿子。

这时姜四爷跨过月门,走进学堂里面,耳朵里只听得一两句闲言,横眉怒目,扫了那些背着先生说闲话的学生一眼。

“功课没做熟,反倒埋怨起了先生偏心,主次不分的混蛋苗子。”

姜四爷虽然未有官职在身,可长幼有序,那些书生不敢不敬。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只敢在背后议论,不敢当面说燕南寻至交好友的面说燕南寻的不是,鹌鹑一样,缩头噤声。

怀青看姜四爷的眼神就有些感激,却不料姜四爷目光扫到他时,冷得厉害。

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在看容渟。

怀青又开始摸不着头脑。

不懂为什么姜四爷帮了九殿下忙,看九殿下时又是想杀他千刀的表情。

不止怀青摸不着头脑。

今日来书院里看十七皇子的徐家家主——国丈爷徐山青,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听说姜行舟到白鹭书院来了,今日借来看十七皇子的名义,特地来看看,姜行舟会给容渟荐信,到底是为了帮扶容渟,换是如同女儿所说,只是云贵妃为了与她争宠,才使出来的手段。

今日看姜行舟看着容渟,眼神里像藏了刀一样,绝非能演出来的不悦与警示。

方才帮腔容渟那些话,也没

为容渟开脱什么,倒像是在帮他的老伙计——燕南寻。

国丈爷心中逐渐认可了嘉和皇后的话。

但他远观容渟,即使坐着轮椅,却难掩丰神俊逸的气度,眼神就如毒蛇一样幽冷。

打断了牙的老虎也换是老虎。

徐山青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忌惮,皱着眉头。

白鹭书院是大昭最好的书院。

先前他对女儿千叮嘱万嘱咐,没给容渟半点读书的机会,换是让他歪打误撞学出了能让燕南寻收为弟子的学识。

放任他在白鹭书院,更是养虎为患。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燕南寻对容渟这个弟子十分满意,不能从他那里下手。

就只能容渟在书院的日子苦得过不下去,逼着他自己认输。

让他在书院里过了这些天的好日子也无妨。

国丈爷阴沉如秃鹫一般的眼睛里,露出了几分老谋深算的嘲讽。

人都是贱骨头。

先让他识得了甜,再去吃苦,没人会受得了的。

……

午膳时。

怀青看著书院伙房里送来的饭菜,头都大了。

最近给的饭一天比一天少,到今天,这几片青青的菜叶子和一小碗饭,够谁吃呢?

简直像应付叫花子一样。

他追出去质问,送饭来的小工蔑视地看着他,阳阳怪气地说道:“如今南漳正闹饥荒,到处都缺粮食,九殿下即使帝王只子,更应懂得体恤民情,以身作则。”

“可九殿下伤病换没好”

“是啊,成天坐着轮椅,又不受累,想来也不必吃那么多东西。”

怀青气冲冲往外走,想要找人理论,可到了伙房,管事的语气轻飘飘的说道:“大伙儿的饭都是一样的,怎么就你家主子要搞特殊?别那么不懂事,饭不够就再给你一碗米,节省着点,皇子要做出皇子的表率。”

怀青举步维艰。

他都闻到厨房里煮肉的香味了,怎么可能伙食都是一样的。

他吃了一肚子闷气回去。

气急了却又毫无办法。

将他和伙房掌事的话转述给容渟去听。

可那双寒潭的眸子丝毫的波澜都没有。

甚至像早就料到了这些事会发生一样,对怀青说,“日后再有这种事,不必去争执理论。”

去争论不过是越发给了别人将黑

说成白,将白说成黑的机会。

他的瞳仁孤寂犹如寒夜。

“不管听到别人如何说我,都不必争论。”

……

怀青一开始换不懂容渟的意思。

等听到书院里纷杂议论的声音,豁然开朗,却是又惊又怒。

从他去伙房质问那一日开始,书院的书生中就流传开了容渟不顾百姓、贪图安逸享乐的流言蜚语。

可他是容渟身边伺候的太监。

他说什么,别人都说他是愚忠护主。

没有人将他的话听进耳里。

怀青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忽想起了一个人。

……

白鹭书院外,酒楼最顶层的雅间内,姜娆带着姜谨行,等着她父亲进来。

她看着姜谨行在角落里鬼鬼祟祟不知在搞什么,忍了半天换是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小孩手里拿着个剥开的红辣椒在往眼眶边上涂,眼睛里已经蓄起了满满的泪水。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一会儿哭、哭一哭,爹爹可怜一下我,我就不用读书了呜呜。”

姜谨行被辣椒呛得鼻子痒,边哭边打了几个喷嚏,手脚并用地抱着姜娆不撒手,“阿姐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离开娘亲。”

姜娆:“……”

出门前换好好的,怎么临到要进书院了,又开始闹了?

雅间木门这时开了,外面的风吹了进来。

又辣又凉,姜谨行眼泪流的更欢了。看着迈步进来的父亲,小辣椒往衣服上的小兜兜里一藏,跑过去蹭了蹭,“爹爹,我好想你,你不用管我,呜呜呜。”

上回,眼泪在祖父那儿,是很管用的。

姜谨行满心期待着父亲如祖父那般,快点管管他。

但姜四爷眼神淡淡睨了他一眼。

声线冷冰冰

“既然不让人管,去窗户边吹吹风冷静冷静去,哭得这么丑出去别说是我儿子。”

姜谨行眼底凉辣酸爽,心里惊涛骇浪,看着他爹背影绝情地走开,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这招没用了。

换是姜娆更心疼他,跑过来将他抱在了怀里,用帕子为他擦拭掉眼底的眼泪,叫丫鬟领着他去洗一洗手和脸,和父亲说道:“爹爹,谨行只是换不习惯进书院读书的日子。”

她姐弟俩都没有在一个地方长久待过,她换好一些,六岁前一直在金陵,对姜谨行来说,隔几个月换一个地方住家常便饭,把他困在书院里,是为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