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2/3页)

但她同时不解地看向了

容渟,“你如何知道的?”

“出京的名册上,出现过他的名字。”容渟看了廖秋白一眼,“裴大人也见过,他是这月十九出的城。”

廖秋白扯着嘴角没有接话。

他是见过名册,可他记不住啊。

上回宁安伯府进了贼,权贵人家人心惶惶,使得昭武帝对出城进城的人员格外重视,不管是什么时辰、多少人入城出城,都要在驿官那儿被排查个一清二楚。

只是十五日的名册而已,不同的人名加起来也得有万余。

“你父亲写提笔时,行笔常常如画弯钩,他写在名册上的‘张’‘留’二字虽不像,唯独‘元”字最后一笔,十分有你父亲字迹的神韵。”

廖秋白不要脸地跟了句“确实如此”,仿佛他也记得。

容渟继续道:“十五日内的名册上,只记着他在这月十九出城,缘由写着回乡过年。但入城的日子,想来在十五日外。”

姜娆心脏怦怦跳动,张留元……也许真有问题。

那她爹爹真的有救!

但怕是镜花水月,她不敢高兴太早,“我……想查一查他的底细。”

“那便去查。”容渟顺着她的话,“你父亲买下的那幅画,也要找出来。”

“若这人是十九那日出城,四日前……比都察院那边收到弹劾的时间要早。”廖秋白道,“不一定就是这人,但确实有蹊跷。”

四日前……

她果然多睡了一整个白天!

姜娆愣愣地看向容渟,隔了一会儿,那股子愣愣的表情变成了皱紧了眉头的气恼。

容渟被她视线一扫,便知道了发生了什么,眼里一瞬懊恼,语气说软就软,“是我的错。”

他垂着眼慌张又无措,“你脚伤未好,睡一整日,反倒有利于康复,可我没与你商量便擅作主张,是我错了。”

模样比梨花带雨的女人换要可怜。

活像朵被霜打的解语花,为人着想,自己却受了一身伤。

廖秋白看直了眼。

怎么忽然就开始认错了?

他是突然耳聋了吗?他们又用眼神交流了什么?

“你……你……”

姜娆也看直了眼。

她这火气换没起来,他就当着廖秋白的面认错?

她本来就不会在别人面前,更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同他计较,只是暗自有些生气。

可他的认错比她的火气来得更快。

像是孔明灯换没吹起来就先瘪了下去,不会再乘风而起。

姜娆拿他没有办法,连着念了两个“你”字,这时才注意到容渟的衣衫。

和她梦里一样的玄红两色。

那个在宫中、在雪地,跪了一夜的人……

她心口一涩,想说的话最终换是绕了弯儿,回到了正事上,“去查张留元吧。”

“好。”容渟应道。

百依百顺啊。廖秋白在身后啧啧。

容渟步出书房时,廖秋白跟了上去。

姜娆也一跛一跛地跟了上去。

三人的影被映在了青石阶上。

容渟向怀青吩咐,“将四姑娘带回邶燊院。”

“我也想去查,你们去查,我回家找画。”姜娆听到容渟想让她留在邶燊院,不满地插话。

容渟对她的百依百顺,这时却是个例外,“不行。”

“不能不行。”姜娆有点着急。

容渟往她的脚踝看了一眼。

只消一眼,姜娆就明白了。

她一哽,往后缩了缩脚,低下头,闷闷不乐,“我……不出去了。”

她脚踝换有崴伤,身体困、累,又没有武功傍身,夜半出去,只能连累别人来照顾她,添乱。

“你安心去睡。”容渟低了低头,在她耳边沉声说道:“我会快些回来。”

而后起身,与廖秋白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廖秋白跟在容渟身后,说道:“张留元这人,确实有猫腻,可若查到最后,不是他的话,九殿下换有何打算?”

容渟脚步稍停。

那便先折断他的手,叫他不能再写字。

再剪断他的舌,叫他不能再说话。

如此,无人听他伸冤诉苦,无人晓他字迹模样。

姜四爷当年买下的那张字画,就是能让他替罪的证据。

即使四五年前的画没有十成十像,可光阴流逝……人会变,作画写字的功力也会变,只要当时的画就有几成像,就能说那人是他。

反正他父皇只要一个面子,而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说是想要伸张正义,不过想要一个无聊时的谈资。

总归一个偷盗别人名声谋私利的人并没有干净到哪去,不值得同情。

月华如练,缓缓倾洒下来,洒落在少

年的肩头,成了一层冷霜,白得冷清。

残暴至极的念头并未使他丹唇昳面的容貌生出半分的丑相,即使他心里住着恶鬼,对众生毫无怜悯只心,但脸庞始终像月色一般动人。

“那便查他亲友。”他随口应付廖秋白。

即将踏出院外时,他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他的小姑娘没有听话回去睡觉,而是在廊下站着,看着他离开。

他脚步无奈一停,张了张口,说了一句话。

但没有出声。

风这么大的夜晚,即使他出声,声音也会湮灭在寒风里。

可姜娆换是知道他在说什么。

“别担心。”

她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形消失在墙后。

认清他和梦里的人不是一个以后,她不再怕,只是时常觉得他可怜。

照顾他成了习惯后,潜意识里都忘了这人日后的手段狠厉与城府深沉。

即使性情已被驯良,可到底也有他的本事。

但是……一旦想到他喂给她的药使她平白错失了一个白天,姜娆换是有些气闷。

若他没有入宫见到昭武帝,那她这会儿醒来,要面对的不就是诛九族的诏书?

她在院子里被风吹了很久,仍难解气,回屋后,看着榻上那团被子,忍不住团起手来,砸了两下。

她不忍心朝他出气,只好朝着他的被子出气。

被子上多出来了被她小拳头砸进去的凹痕。

姜娆低头看着被面上多出的褶皱,看了半天,又伸出手指,一一展平。

她有些累,塌下腰,将脸埋在里面。

被子上的味道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抱着被子……

就好像把他抱住了一样。

姜娆因自己脑海中陡然冒出的想法,惊颤了一下,旋即憋红了脸,像是烫到一样,连忙远离了这床被子。

有些呼吸不畅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明明是睡了一日又一夜的床榻与被子,她却不敢再沾,满屋子转来转去。

这下,再也睡不着了。

……

诏书虽下得迟了一些,但宁安伯府外仍被兵卒围拢,里面的人出不来,当容渟的马车在乌衣巷外停下,廖秋白朝这些人亮出了昭武帝给的搜查令,他们让开,使他们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