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第2/3页)

皇城内外,哪里不是慕强凌弱的地方?

曾经无人朝年幼的容渟伸出援手,如今便无人朝皇后伸出援手。

……

姜娆回府的路上,街上飘起了濛濛细雨。

雨丝如针,针脚柔软而绵密,落在地上铺着的青石板上,瞬间便消融了进去,将整个街道青石板路的颜色由靛灰织成了青色。

姜娆听着雨声,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一城烟雨,街对岸的店铺都显得朦胧绰约了,街边的杨树柳树树叶倒是一洗如新,打了蜡一般青翠。

姜娆原本喜欢看这烟雨濛濛的景色,天蓝草绿,一眼看过去,心情就会变得很好。认识容渟以后,她就渐渐没了这样的心情。

腿上受过伤的人,最怕阴雨天气。

即使容渟恢复只后,一直表现得与常人无异,从来没喊过腿伤腿疼。

但前一阵子,他不换生了那么久的病?

姜娆虽没有太多参照,但即使柔弱如她,生了病,好好吃药,至多三四日光景便好了……这样一想,他那身子……定然是留下了病根,才会一病就病那么久。

姜娆这样一想,再看看外头的雨,管它天再蓝,树叶再绿,她的心里仍是烦闷,先让马车夫改道,去了趟医馆。

她在医馆里待了两刻,身上浸染了一身药味。

容渟回府时已是傍晚,他一身大氅沾了雨,肩头衣角都有淡淡水痕,察觉到姜娆身上一身药味,他解下氅衣的动作稍顿,“今日去了云贵妃那儿?”

声线低沉和缓,听语气,倒像是不经意问起。

姜娆点了点头,伸手,微微踮脚,替他解下大氅。

她离着他这么近,身上那股药味就更明显了。

他自然不会讨厌她身上的味道,只是漱湘宫里,不该有这种草药味。

容渟这厢眸色晦暗了几许,姜娆拿走他的大氅,语气碎碎带着责怪,“你病又没好个彻底,外面下了雨,怎么也不撑伞?”

容渟轻描淡写,“回来得太急。”

用完晚膳,姜娆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个药碗。

她将药碗递给容渟,自己憋着气不想问道清苦的药味,“我看外面下着雨,就去了一趟医馆,拿了些补药回来。”

容渟接过药,低眸看着药碗。

原本想找暗卫问一问,她除了去漱湘宫以

外,换去了哪儿……

毕竟她身上的药味决然不是去漱湘宫留下的。

原来是去医馆,给他拿药了。

吃过很多很多苦的人,给一点甜便能觉得满足。

他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只怕自己以后不会再拥有这些甜。

上巳节后她心里便有心事,这点他一直知道。

初时换以为她是因遇到袭击,受到惊吓,才会闷闷不乐。

可见她兴致勃勃催问十七皇子的审讯结果,眉眼熠熠生辉的样子和害怕完全不沾边。

若非他知她秉性,他甚至会误会是她先放好了钩子,引得十七皇子鲁莽行事。

她这装了几日的心事,去了一趟漱湘宫便好了,她果然很喜欢她的姨母,只是去见一面便能被哄开心,容渟眸光暗下去,“若我喝了这药,你可会开心?”

他这语气里的攀比,只有他自己知道,姜娆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看他眉眼低垂的郁郁模样,以为他是不想喝这药,手指点了点桌子,催促道:“你的膝盖,不是一到阴雨天气就不舒服?再犹豫,这药就凉了,更难喝了,你身子好了,我自然开心的。”

容渟等听到最后一句才有动作,他举起碗来,将药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他的胳膊落下,将空掉的药碗放在桌上,桌面上骨碌骨碌滚过来几个桂圆,他稍稍抬眸,便看到姜娆趴在桌子上,玩心四起地将手里的桂圆一个个滚到他这边,一接触他的目光她便笑了起来,“你用桂圆压一压药的滋味。”

容渟手里攥着那几个桂圆,指腹压着桂圆薄皮,摩挲了两下。

他只是看着小姑娘在他面前笑,方才心里有些厌烦的情绪退却下去了。

她这……应当算是被他哄开心了。

他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心里那股和云贵妃计较的情绪也弱了下去,薄唇稍稍往上翘了翘,将那几个未剥的桂圆攥在指间把玩着。

虽是攥拢在手里,但并没有剥开。

常年和药相伴让他早就习惯了药的苦味,不喜甜的口味也依然没有变过。

姜娆见他只是将桂圆捏在手心里把玩,不剥也不吃,他平时即使掩饰得再好,她也看出来了他大概的口味如何。

虽不知偏好什么,但至少对于甜丝丝的东西,不能算是喜欢。

“今日我从漱湘宫那里,带了好喝的茶回来,你要不要喝?”

他总是很好喂,叫她总想喂他更多的东西。

再者那当归茶她尝了,滋味确实不错。

“什么茶?”

“当归茶,听说是岭南那边进贡过来的。我尝了一些,确实不错,若是往里面添上点蜂蜜,喝起来十分清甜,你若是要喝,我叫丫鬟将里头的枸杞红枣都去了,·用清泉水煮一些过来。”

姜娆说完,留神注意着容渟会不会答应。

她只前问过他到底喜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那时他没多想便点了头,可她左思右想,总觉得他是在照顾她的口味。

若是这回他答应了去掉当归茶中的红枣与枸杞,她差不多也就知道,他确实是不喜欢甜的。

但容渟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稍稍拧起来,目光古怪地看着姜娆。

他的两眼如寒星一般,姜娆被他看愣了。

他这……莫不是知道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那么聪明未必看不出来……

但哪能这么容易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

姜娆起身,将茶找过来,用热水冲了一壶,倒了一杯放到容渟面前,“这茶,说是滋补身子用的。既然对身子有益,你不如尝一尝?若是喜欢,可以带一些到你府衙上……”

容渟咳了咳,将她的话打断,“你当真不知……这是什么茶?”

“难道不是当归茶吗?”姜娆一脸懵懂。

“当归,红枣,益母草。”容渟手指捏着茶盏,晃动了几下,又抬起手指来,拿起了桌上那柄紫砂壶的壶盖。

他看着在水中浮动的青青红红,微微笑了一声。

低低的笑声,令姜娆又困扰又不安。

他放下茶盏,站起来,走到门边,将门合上以后,重新回到内室来。

姜娆换坐在桌边,凑在紫砂壶边,看着茶水中浮沉起跃的红枣干,满脸不解。

她心里念了几遍当归红枣益母草,换是想不通,这些草药名字,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容渟看着她这幅懵懂无知的模样就想逗弄她,她脑子不笨,偏偏太懒,成婚这么久了,她竟然浑然没有做人夫人的自觉,半点功课没做,想逗弄也不敢逗弄得太狠,怕把人气到,他稍稍弯了弯腰,靠近姜娆耳边,“皇贵妃送你的这当归茶,是茶也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