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凌危云看清了那个名字易修

被勒令退下之前,凌危云到底未能忍得住,开口道:“或许陛下已经忘了,但微臣与陛下年幼相识,十分珍惜与陛下之间的情谊,只是当时年幼,万事由不得自己做主,被母亲带离了京都——此次进京,一来,的确是顾及母亲身体年迈,二来,其实也是因为,微臣想来看陛下一眼。”

凌危云声音不高不低,情绪也不高,但莫名地,听来却很情真意切。

但是缇晔对此似乎是无动于衷。

“哦,是吗?”

缇晔道:“不过朕倒是记不太清楚这些了,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凌危云有些失魂落魄地,从宫中出来,宫门外已经没剩几辆车了,想是这些人从宫中出来,就马不停蹄地跑了。

青石在马车旁边候着他,出乎凌危云意料的是,车外不止青石一人,那个被吓得腿脚酥软的魏王居然也在,像是在等他。

凌危云走过去,和魏王还隔着一段距离,对方就已经拱手,遥遥向他做了个揖,道:“方才多谢林兄,替小弟解了围,否则小弟恐怕是不能活着走出这皇宫了。”

但见对方一脸大难不死的庆幸之色,凌危云原本觉得好笑,但想起来对方满门被灭的惨事,又笑不出来了。

“没什么,”他摇摇头,又关怀道,“你没事吧?”

魏王笑了一下,看起来比方才在宫里要轻松了许多,他道:“活着当然就没事。”

语气颇有些吊儿郎当。

然而话才说完,魏王就又愁眉苦脸起来,道:“只不过陛下交派下来的这件事情,委实是难为人。”

“唉,”魏王叹气道,“这让我上哪儿去找一个死了的人呢?”

凌危云:“……”

哦对,本来刚才在殿中,他是想借机问一下缇晔关于那幅画像的事情,还有他为什么要找那个人的,结果被缇晔的冷漠态度给打击到,反而把正事给忘了。

魏王问他:“哎林兄,对于陛下要找的这个人,你有什么头绪吗?”

凌危云:“……”

总不好说缇晔要找的人,就在你面前站着。

凌危云咳了咳,道:“这个,确实很难找,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魏王点头,煞有介事地分析道:“是啊,这要是个美人吧,还能理解,眼看陛下也这么大了,又已经亲政,选后纳妃也是迟早的事情,可这画像里,分明是个男子啊。”

凌危云心想:不是吧,又选妃?

怎么到哪都躲不开这些烂桃花?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高兴,道:“我看陛下倒未必是为了这个,选妃就选妃,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魏王道:“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凌危云还想问为什么呢。

不过这些其实魏王都不在乎,他只关心自己的小命。

“不管是为了什么,反正这个人肯定我是找不出来的了,只希望陛下不要因此找我麻烦就好。”

说着,魏王又突然想到什么,脸露惊恐之色,对凌危云道:“你说他,会不会是拿这个当幌子,其实是为了找借口对我们下手吧?”

凌危云很果断地答:“不会。”

魏王还没松口气,又听对方道:“幌子应该不至于,但如果一直找不到人,麻烦恐怕还是少不了的。”

魏王小脸一白,像是又要晕过去了。

不过魏王的话,倒是给凌危云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是啊,对于魏王他们来说,要让他们找这么个人,简直无中生有,纯属找茬儿,但是对于凌危云来说,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缇晔所要找的那个人,哪还有比他这个本人更熟悉的呢?

如果缇晔真的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想起了什么,那他自曝身份,不就是正正好好,两全其美吗?

若是还有什么别的隐情,照他对自己的“了解”程度,随口编些来,哄哄缇晔,不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缇晔虽然没了记忆,小时候的事情也忘得差不多了,脾气也变得很难亲近,但是没关系,凌危云想,他可以借着这现成的机会,光明正大地多多亲近一下对方。

想罢,凌危云恨不得现在就重新进宫去一趟,和缇晔说说“自己”的消息。

不过他还是勉强忍耐住了,决定至少先回驿馆去,闭门呆上两天,伪造出一些“自己”存在的证据,才好呈到缇晔面前去。

凌危云和魏王在宫门口道完别,就准备带着青石回驿馆了,谁知魏王听说他们要回驿馆,十分惊讶地,道:“你们竟一直住在驿馆吗?”

得知京中田产早已变卖,长公主府也上缴给国库,现在已经成了某大臣的府邸之后,魏王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道:“其实我家也早没了,不过在京郊还留了一处别院,我现在就住那里,虽然偏僻一些,倒还算得上清净。”

凌危云赞他很有远见,魏王突然兴奋地道:“要不林兄你就到我那里去做客吧,不然总是住在驿馆,到底多有不便。”

凌危云想了想,倒也是,驿馆毕竟只是个临时落脚点,简陋不说,主要他这副身体不大中用,一拍就能碎了,每日又要煎药服药,很是麻烦,驿馆人多口杂,确实很多不方便。

然而要在京城找到一座合适的宅邸住进去,暂时也很难办到。

于是没怎么推脱,就答应了魏王的邀请。

魏王非常高兴,道:“好,下回陛下若是再有召见,便劳烦林兄你同我一起,给我壮胆了。”

凌危云看着他:“原来你请我到你家去住,是这个原因啊。”

魏王有些羞愧地脸红了,道:“实在是小弟胆小惜命,林兄你不要生气。”

见他如此,凌危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中了他的意,便道:“没事,若是下回陛下真的再召你,我陪你便是了。”

魏王十分感动,对凌危云简直感恩戴德,也不喊林兄林兄了,一叠声地喊哥哥,哥哥长哥哥短,积极又热心地,当下就驱策奴仆,到驿馆里帮凌危云搬东西。

得知凌危云身体不好,受不得风之后,还直接让凌危云到车上去等着,剩下一应杂事,全部魏王来解决。

虽然还是初秋,但京城不比凤阳,地处南方,气候温暖,已经凉意很重,凌危云这破风箱一样的身体经不住冷,他自己披着大氅,手里还拥着一座手炉,坐在车里,四围防风帘拉得很紧,只听得青石和魏王在外面催促着,传来走动和搬东西的声音。

凌危云来京不久,身边也只带了十来个人,东西却很不少,大多是些瓶瓶罐罐的药材,还有防寒的被褥衣物。

不过因为人手充足,倒没有收拾太长时间,不过下午一些的时候,凌危云的所有家当,就都搬到了那处京郊的别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