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战争创伤(第2/3页)

苏樱桃于是一字一顿,对着电话里说:“那你可错了,邓昆仑既温柔又体贴,长的还很帅,每天晚上都在枕头上给他妻子背十四行诗,他的妻子想告诉你的是,她特别爱邓昆仑。”

啪的一声,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杰瑞和汤姆俩是男孩子,又很少去农村,一路上叽哩哇啦,那叫一个兴奋,而本,则一直意味深长的看着邓昆仑。

苏樱桃于是悄悄的,就把阮红星给自己打电话的事,以及本打电话给阮红星,说他out了的事情,悄悄跟邓昆仑讲了一下。

“遗产没了,阮红星肯定不会罢休的,而他本身是个化学专业生,我们已经砍断了他伸在华国所有的触脚,他肯定会亲自,再来一趟。”邓昆仑默了会儿,才意味深长的说:“他也是一个热爱着自己国家的人,而且,立志要让越南变的富有,变的强大,只不过走错了路,做错了选择,如果他将来真的来,我们得向他展示一下,什么叫社会主义勃勃的生机。而且,哪怕是在梦里,他也是陷害你入过监狱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为此而付出代价。”

苏樱桃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在梦里,不是平白无故入的监狱了。

但她现在好奇的是,邓昆仑既认识褚岩,又认识阮红星,而且阮红星是坑她的人,当初一直给她写信,照顾她,该不会是因为他发现,是阮红星害了她,才会觉得愧疚的原因吧。

要是那样,苏樱桃就很沮丧了。

她宁愿博士是看了她的照片,一眼钟情,爱了她二十年的呢。

“不要碰我。”突然,汤姆吼了一声。

苏樱桃回头一看,就见本大概试图去摸一下汤姆,但汤姆不但在躲避,而且还厉声的呵了本一声,并且努力的往车窗边挪着。

本是因为感激汤姆救了自己,才想表达一点亲昵的,这种亲昵,已经是他对一个孩子,最大限度的宽怀了。

但这孩子跟小时候的邓昆仑一模一样,倔的就像一头驴。

老爷子的脾气本身很暴躁,看汤姆这个样子,于是恶恨恨的又说了一句:“愚蠢!”

“你才愚蠢,愚蠢之极。”汤姆看苏樱桃瞪着自己,特别委屈的,低声跟苏樱桃说:“昨天我所有的剪报全都淋上了他的尿,现在脏了,没法看了。”

孩子十年的荣誉,被本一泡尿给浇了,心里能不委屈吗?

他恨死本了。

而本,就更觉得汤姆简直无可救药了。

这个孩子比邓昆仑更讨厌,本从此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坟地在河对岸,这是一条小河,因为河水太浅,并没有桥,只在河中间有几块大石头,人们从石头上挑步过河就可以了。

这条河,这个地方,本在解放前就走过。

现在跟30年前的变化并不大。

不过地方的变化虽然不大,但是人的变化却特别大。

因为毛纪兰和几个儿子,儿媳妇大嘴巴的宣扬,整个向阳公社的人都知道曾经带走邓老三的那个洋鬼子又回来了,而且还要给邓老太上坟。

这是天大的面子,也是天大的热闹,原本大家早晨都该去上工的,但是记分员,支书,书记都跑来看热闹了,社员们又岂能不看

几百号社员集体出动,支书和书记们全都穿的正儿八经,还通知社员们穿上了他们最好,最干净光鲜的衣服,集体守在河两岩。

他们在看本,本也在看他们。

人们身上的衣服有了明显的改观,比之解放前他来的那一回,虽然依然朴素,但都穿的很干净。

而他解放前来的时候,所有人,不论老人还是孩子的脸上,都带着战争创伤,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无助,以及茫然。

但现在一目望过去,这些华国人的脸上,虽然有些人的脸上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好奇,要是他回望某个人的眼睛。

虽然那个人一开始会很愤怒,但只要他笑一笑,对方也会回之一笑。

毛纪兰带着儿子儿媳妇,早早就在坟上等着了。搓手搓脚,那叫一个兴奋。

博士和苏樱桃提着纸篮子,还在边走边聊,几步就跳过河了。

杰瑞跟本是走在一起的,小孩子眼中的世界,跟大人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老人和孩子是同一类,他们要小心路上的石头,田梗上青苔,或者草的地方,因为一不小心,他们就会摔倒。

“爷爷小心这儿。”杰瑞指着一株上面满是露水的草说:“滑,小心滑。”

要在这儿摔倒,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情。

本点了点头,在意识到自己不是上帝,而是魔鬼,也不是这片土地的救世主,以及阮红星对自己的背叛这后,这位老人现在其实已经虔诚了很多了。

温柔的点头,他在七十多岁的高龄,像个孩子一样,在这田间地头小心翼翼的走着,并且,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段日子,会尝试着,尽量闭上自己的嘴巴,而不是满嘴吐脏话。

眼前是一条河,并不宽的河。

本上回来的时候,穿着美军的高邦靴子,几步就可以淌过去。

但现在他已经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了,一泡尿就可以让摔倒在地,并且爬不起来。所以,围观的人很多,河对岸,还有很多人在看着他,都在等着他过河。

就这样一条河,拦住了本的去路。

他可以迈到那块石头上,但是他怕自己要滑倒,要摔倒。

要是摔倒在河里,不但没有面子,而且,他的健康也会大受损害。

本现在有点后悔了,甚至想折身回去,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以为他还是三十年前那个健壮的黄金单身汉,但显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了。

怎么办?

就在这时,本就见汤姆脱了自己的两只白胶鞋,并且用鞋带拴好,然后把它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接着,他赤脚就踏进河里去了。

在河里踩了一圈儿,他又出来了。

扬起头,十四五岁的小少年依然是满脸的不满和不忿,却说:“来吧,抓着我的肩膀你就可以过河了。”

只是一条小河,河中间有几块石头,但这几块石头,就像几坐大山一样。

两条小腿又细又长的少年又跳进了河里,站在一块石头旁,然后抱上了双臂支出肩膀,等着本。

本一手是拐杖,在河里戳到一块发硬的河床,再抓上汤姆的肩膀,就等于两边都有了支撑,就这样,他每站到一块石头上,孩子就停下来,等他喘好了气,估计好了下块石头的位置,再等他要起身的时候,继续往前挪。

一块又一块,总共不过五块石头。

在踏上陆地的那一刻,本长舒了口气,再想看汤姆的时候,他已经转身,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祭拜也不过是拄着拐杖,默息一会儿,所谓的坟墓也不过一个长满了青苔生荒草的小土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