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夜

晚餐后,洛桑特意找来会说中文的曲珍带灵犀去卫生间。学校的占地很广。砖砌的简陋卫生间在整个校园的最角落,隐匿在深沉的夜幕中……

曲珍和灵犀两个人各举一个手电照着前方。土路很泥泞,两人走的小心翼翼,大概离主楼有二百米。因为没有路灯,路灵犀对于上厕所这件事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暗暗想着,晚上一定不能多喝水。

小小的卫生间一面是男生,一面是女生,隔着几米远,就有刺鼻的味道传来。卫生间前方垒着几块大石头当台阶。路灵犀踩上去的时候,发现大石头居然还在摇晃。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想着速战速决。却发现所谓的卫生间,只是几个洞……顿时有种深深的绝望,不禁感叹,唉……真是不容易呀。

回到学校,路灵犀问曲珍哪里可以洗一下手。曲珍从厨房里拿一个铜质的大水瓢盛了水出来给路灵犀洗手。可却发现没有香皂。正巧曲桑卓玛和白马翁青两个人正抬着锅碗瓢盆从井边洗完回来。路灵犀赶紧去要了一点洗洁精用来洗手。

“曲珍,你们是不是没有洗手的习惯呢?”灵犀问道。

“嗯,是的老师,因为每天只会打回来两大桶水,一桶放在热水器旁边烧热水给大家喝,另一桶在厨房做饭用,我们也不能随便用。”曲珍认真解释道。

“可是,洗手很重要的,如果不养成勤洗手的习惯,很容易生病的。我得想办法,让大家开始洗手。”路灵犀和曲珍道别,回到学校里面,晚自习已经开始,孩子们又在教室里画唐卡画了。

这些孩子们,真刻苦啊,路灵犀停下脚步,在教室窗前的暗处静静的站着,看着里面的孩子们一个个席地而坐,裹着毯子,埋头作画,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教室里一片寂静,却时不时传来阵阵咳嗽声,吸鼻子声。站了一段时间,路灵犀发现,几乎每个孩子都在咳嗽,流涕。深深地担忧无法抑制的萦绕在路灵犀的心头。压的她有些喘不上气。

这些孩子都是处在亚健康的状态。我得做点什么,看看怎么改善他们的身体状况。路灵犀边想,边四处走走,看看。先走到女生的三个宿舍门口依次查看了一下,还算整洁。只是明显孩子们很久不洗澡,所以有一股陈旧的味道混合着奶味,有些刺鼻。她好看的眉毛轻轻蹙起,要通风啊……

又转身慢慢走到孩子们吃饭的地方,只见每个桌子边都放着三四个碗和勺子。可走近了却发现,有些孩子的碗居然还有菜汁残留着……心下大惊,她又仔细的查看了每个碗,确认,都没有洗过。只有几个看上去稍微干净些,可能拿着喝过水。路灵犀基本了解了孩子们的卫生情况。

想来,在这山区,水电极不方便的地方。孩子们从小就没有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吧。路灵犀决定,就从帮孩子们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做起吧。慢慢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又喝了一瓶红景天,正打算咕咚几大口柠檬汁,却突然想起上厕所的问题。于是只小小的抿了一小口,便放下了。

她轻轻的蹲下打开放着自己随身物品的行李箱,找了一块毛巾出来当抹布,又从洛桑帮她打的水里盛出来一些,正准备擦拭一下,下午搬来的这些桌椅,柜子,架子。伸手摸上去,却发现有些微微潮湿,仔细一看,每个表面都很亮。又用手摸了一下,竟是一尘不染。难道是……洛桑?灵犀摇摇头,让自己不要乱想。

接着,开始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件件开始摆放,收拾。她的动作极慢,生怕让自己的高反变严重。还好,属于自己的东西并没有多带,很快就全部收拾好了。嗯~真不错~要是再稍微装饰一下,就更好了。刚刚坐下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就看到洛桑回来了,她赶紧起身叫住他,“洛桑,可以麻烦你过来一下吗?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灵犀对洛桑微笑。

洛桑赶紧跟着路灵犀进了房间,就看到灵犀指着柜子问他,“这些很干净呢,是你帮忙的吗?”洛桑轻轻点头,“嗯,我怕弄脏你的东西。”果然……路灵犀感到一阵窝心。“谢谢你吖,洛桑。今天真的辛苦了。”洛桑摇摇头,只说,“灵犀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

路灵犀微笑,然后就跟他说起了关于孩子们的卫生问题。她仔仔细细,将她今天的观察和她想做的跟洛桑交代了一遍。洛桑很感动。“灵犀老师,您真的太细心了。的确这些方面是我们注意的不够,没有重视起来。就按照您说的办。”这样吧,您早点休息,明天我带您去买需要用的东西吧。

“嗯,买东西的地方远吗?”路灵犀问道。

“不远的,绒岔村的村民活动中心那儿有一个小卖铺,可以买到香皂什么的。然后如果您需要别的东西,我可以带您去甘孜县城,离这儿大概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洛桑说道。

“那好,那明天就麻烦你先带我去看看啦。对了,咱们这儿有网吗?因为手机信号很不稳定。”路灵犀满怀期待的问。不过,她那希望的小泡泡立刻就被戳破了,因为洛桑的回答是,“没有……”看来,是要过一段时间没手机的日子啦。路灵犀轻轻叹气,洛桑看着她小小郁闷的表情,心里偷偷想着,雪莲花仙女的小表情有时真像个小孩子。

道了晚安后,路灵犀倒水洗漱,一边感叹,幸好有洛桑给她准备了凉水,热水,甚至还有倒水的桶。虽然高反导致的头疼和晕眩还在蠢蠢欲动,可是躺在床上的路灵犀还是禁不住感叹,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过这么充实,快乐的一天了。这样的感觉,真好,这样,才像是真正的,在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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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灵犀原本真的以为,这个晚上,可以好好地睡一觉的,可是,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的她,慢慢觉得房间越来越冷。似乎四面八方都有冷风灌进来。雪区的温差很大。五月初的夜晚,还很阴冷。没有暖气的房间让路灵犀无法入睡。

她爬起来,翻出了一身运动衣,穿在睡衣外面,躺回去……不行。还是很冷。于是,又爬起来,穿上了一件长长的羊绒开衫。钻回被子里。熬了不知道多久,还是冷的睡不着。又爬起来……把自己离开蒙特利尔时穿的雪服也翻了出来,又在房间里走了走,似乎感觉到一点点热气上来,赶紧又钻回被子里。

翻来覆去折腾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高反的晕眩和路上两天的奔波将她彻底击垮,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昏昏沉沉没多久,晨曦刚刚微亮,路灵犀就醒了,慢慢盘腿坐起来,长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轻微鼻塞……真的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