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释然

喝着灵犀给他煮的米汤，洛桑觉得堪比良药，瞬间心情好了许多。又想起技艺园的孩子们还在等他们，赶紧给巴吉打电话，告诉他今天请一天假。

洛桑给灵犀熬上中药，又把被他熏得满是酒气的房间好好地通风，打扫了一遍。出了一身汗，觉得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周伯在旁边椅子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似乎看着他，就如同看到了小川。

其实洛桑和爸爸长得不太像，精致的眉眼都像妈妈多些。但是在他开心时的那种张扬明亮，意气风发，倒真的很像爸爸。只是他在灵犀面前的时候，大多时候都很是羞涩，温柔，小心翼翼地。所以周伯从未像现在般，有特别多的感触。

也许是知道了这是他的侄儿，现在看上去，竟然就能看到弟弟的样子了。一时间，百感交集，似乎又要伤心起来了。洛桑打扫完，见大伯似乎又有些心情低落，就带着他看房间里他们一家人的照片，细细地给他讲着每一件相关的小事。

周伯听着，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微笑，但终于情绪没再失控了。洛桑知道，周伯在努力地消化着自己的情绪，也接受着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弟弟小川的事实。

眼瞧着中午了，灵犀还在沉睡着，洛桑和周伯都想等她一起吃饭，因此，分别洗了个热水澡。洛桑小心翼翼问周伯愿不愿意穿他的衣服时，周伯主动说，还是穿小川的衣服吧。洛桑点点头，竟然也觉得眼眶热热的。

他打开好久不曾触碰的爸爸的衣柜，拿出了他细心收纳过的爸爸的一身便装给了周伯。周伯有些颤抖地接过，险些又要流泪，紧紧揽入怀中。洗完澡，周伯穿着爸爸的衣服出来的时候，洛桑久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

直到周伯走了过来，搂住洛桑，两人紧紧相拥。

这一刻，他们拥着怀中的彼此，突然心中一直缺失的地方，有了温度，有了重量。大概，这才算是真的放下了，释然了……他们知道，作为哥哥，作为儿子，只有好好生活，才算是不负期望。

路灵犀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满屋里都飘荡着饭菜的香味。洛桑和周伯正在厨房里，一起忙碌着。她爬起来，远远看着两人如父如子地站在一起，心里这才算是彻底踏实了。

心想，其实这样真的很好。毕竟洛桑一直对爸爸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这件事，不管是方式，还是时间，都有着无法消弭的伤痕。现在能有一个那么熟悉爸爸，和他一样爱爸爸的人，能时时刻刻和他说说跟爸爸有关的事，真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而周伯，一直孤孤单单一个人，现在也好，有了洛桑这个家人，他也老有所依，总是有个陪伴。

于是，灵犀就静静地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他们之间温馨的互动，没去打扰他们。

不一会儿，饭做好了，洛桑端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路灵犀已经醒了，赶紧过来又是检讨，又是悔过，为自己昨晚醉酒的事，表达了深深的歉意。

路灵犀看他的样子，就好像他昨晚是把她灌醉了似的，简直哭笑不得。

周伯也在心里笑话了他，但没让他知道。三个人一起难得温馨地吃了迟到的午餐后，这才细细讨论起了技艺园孩子们的身体状况。

首先就是曲珍了，周伯诊断，发现曲珍应该是先天性心脏就不好。虽然只是诊脉，没有更进一步的检查，但是不出意外，应该是风湿性心脏病。果然，洛桑说，曲珍的爸爸就是因为心脏问题去世的。

周伯说，雪区海拔高，原本就心脏负担比较大。那天曲珍发病时，应该是因为当天下雨，他们参加法会本来就很疲惫，又没有很好的挡雨措施。

下午跟上师们展示唐卡作品时，又是在室内，一群孩子在一起，香火缭绕。

回程又是带棚的卡车，所有女生都挤在里面，唱歌笑闹也很憋闷。普通孩子没什么感觉，但曲珍因为身体原因，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就导致她突然晕厥休克。

假如曲珍的妈妈和曲珍很抗拒去医院治疗或手术的话，平日里就要多加注意，减少任何容易诱发这个病情的因素。

周伯跟洛桑细细说了些注意事项，还写了些养护和急救的药，说下次来带给他，仔细交代了用法用量，洛桑都记了下来，准备一式两份，一份留在学校，一份交给曲珍的妈妈。

其次，周伯又分析了其它孩子们的身体状况，大概是因为长日里都坐在水泥地板上作画，虽然有地毯，但还是阴冷的。所以大部分孩子都体内湿寒，而且多集中在腰椎部位的问题，所以平日里锻炼很重要，必须要强制安排好作画和运动的时间。

听到这里，洛桑感激地看了看灵犀。幸好，灵犀早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让孩子们开始锻炼身体，跳舞做操，甚至还做眼保健操。再加上之前，大家一直咳嗽流涕都不见好，交叉感染，若不是有灵犀来了，孩子们的情况只怕更糟糕。

周伯听了洛桑讲的灵犀做的种种安排，很是震动，心里又对路灵犀刮目相看。这次，他没有再面上冷静而嫌弃，而是认认真真地夸赞了灵犀丫头。灵犀心里美滋滋地，又为了哄周伯开心，冲着周伯好生一通摆功撒娇。把周伯和洛桑都逗得哈哈笑。

说起来，周伯倒是真和灵犀有缘分，而且心里也觉得很自然而然就亲近了。想来，若不是灵犀生病，洛桑和周伯也不会认识，因此，对她不由得也多了几分感激。

一室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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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洛桑灵犀还有周伯早早就来了技艺园。

再度踏入技艺园的周伯，因为知道了这里是弟弟浅川毕生的心血，顿时觉得一草一木，仿若都有所不同了。

他仔仔细细地在园区里走走逛逛，甚至在一旁的草坪上，将自己平展着躺下来，摊在日光下。似乎这样，就可以感受到些故人的气息。

女生们的急救演习也进行的很顺利。为了让大家巩固知识，周伯告诉了同学们，他将每个月来为孩子们复诊一次，并且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出题由大家来演习。同学们倒是很喜欢这些急救知识，因此，一个个都很开心。

演习结束后，周伯还特意去看了学校的急救药房。看到路灵犀整理标示的井井有条，药品也还算齐全，很感慨。他拍了几张照片，准备补些相对安全的各类中成药下次带过来。

一切安排妥当后，周伯也要回县里上班了。虽然他来甘孜是来寻找弟弟一家的。但是毕竟这几年，家也都安在这儿了，现在还有洛桑这个侄儿，灵犀丫头，以及技艺园的孩子们。他觉得自己一瞬间有了甜蜜的负担和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