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败城老庙,烤干的老树轰然……(第2/3页)

好半天儿,他坐在哪儿有气无力的看着七茜儿蹦跶,一直蹦跶到她站不住了,又盘腿儿坐下,他这才无奈的说:“哎!

嘿~你啊~就能看到点儿吃喝,不就是吃喝么?外面~外面我那车上也有几百斤干粮也够你充饥了……”

七茜儿如今就认吃。

听到有吃的,她翻身就要往外爬,却不成想,脚踝被那老太监一把捞住。

她后腿儿蹬了几下没甩开,只能翻身看这该死的老头儿道:“你说你,你咋还不死呢?”

可怜大总管一生叱咤风云,如今却被这个“毛”稀的堵的心都要炸开了。

是了,就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

大总管又是一口血,也是无奈了,他几乎要哭着哀求到:“妮儿~除了粮,咱家还放了三百多两碎银,那钱儿干净,是咱家一丁点一丁点儿存下来的……你,你回头要是吃饱了,念我一点儿好~明儿~能帮我把这些银子舍了成么?随你送到哪个庙门,接济了什么样儿的可怜人家,都~都成的……也算是给我买一条顺畅的投胎路,成么?”

七茜儿心里不愿意,可也走不了,无奈,她只好盘膝又坐在这老太监面前道:“你这老官儿好不啰嗦,你还有啥要说的,就赶紧说了上路吧,我那啥,我还有事儿呢!”

说罢,她将沾了血的指头在裤子上蹭了蹭。

老太监松了一口气,他笑眯眯的搭着她的手臂道:“妮儿,受累把咱家扶到外面井边儿,成不成?”

“成!咋不成呢!”

如此,七茜儿就满脑装着“迷”糊的扶着这老太监,跌跌撞撞的向着外面就去了……

秋风吹过,两本破书在秋风里翻着落寞。针般的细雨刚停,七茜儿就头痛欲裂的从供桌下面滚了出来。

等到她人好不容易的清明了,她就看看手里的半张细面饼子打了个酒臭的嗝儿。

她这是送人去死了?还是那样儿的一个人?

她还下了地窖,翻了人家前朝的钱儿了?

还卷了人家好些元宝?

供桌下,几大袋干粮饼子,咸菜疙瘩肉干子,还有打成一小包没有扎严实的金元宝包袱随意的堆放着……

七茜儿呆坐了一会儿,那大段的记忆,甭管是前生的,还是这一世的就铺天盖地的翻转回来了。

惊异,惊恐,惊惧,只一下子,七茜儿脑子里搅和面糊涂,她就提泪横流的捂着脑袋开始吼叫起来。

一边叫,她还一边儿在地上打滚儿。

瘟神老爷骑着脑袋翻个儿的异兽,面无表情的看着……

她就那么滚着,一直滚的没意思了,又坐起来左右开弓打了自己一顿耳光子,就只恨自己胆大包天不惜命。

她总算想起来了,昨晚她扶着那老太监到外面,那老太监告诉她,那下头是李家六皇爷预备着以后要起兵的军饷,别的她都不要动,就第四箱没有印记的那些金银她能碰碰。

她还真碰了,下去就背了一大袋子上来。

老太监嘱咐她,这地洞口最好就“露”着,明儿谁发现这里,哄抢之下也不会“露”了她的行迹……

后来,那老太监就投了井,人家那是真的不想活了。

可他为啥不想活了呢?

七茜儿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井口边缘,却看到那井经历一夜焚烧,早就骨酥肉烂塌的不像样儿了。

再一看,那瘟神庙的院门大开着,出了院门,就看到一头暗青“色”的大驴子拉着的一辆青布棚车儿还老老实实的呆着。

是了,昨儿这里还有好大一支车队,她依着那老太监的吩咐解了缆绳,将那些车马全都放了。

现如今这一辆车儿,还是因拉着干粮才没有被她解开缆绳,那驴儿见到她便咴儿咴儿的叫唤起来。

七茜儿才想起,老太监跟她说的碎银子还没拿呢……

七茜儿愣怔在哪儿,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命数竟然转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儿。

她昨日到底做了什么样儿的事,怎就胆子大成那样儿,她是真不怕死~啊!

想到这里,七茜儿回手又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打完了吧,她还有些得意了。

想着,谁能想到呢,上一世见到那血胳膊回身就逃的自己,这一世她没逃,竟有了这样的机遇……可这~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恩,必然是好的……好歹,她也有几百斤干粮了。

想到这里,七茜儿走到树前,解下驴车缆绳,牵着那驴儿就进了庙门儿……

进了庙门拴好驴,七茜儿又回到大殿,才一进去,她便一脚踩在那本修合经上。

七茜儿弯腰捡起书翻动两下,没眼看,又合起来两次……

如今她是识字儿的,就看到那书的第一页写到:

开气练膜为先,御气连“穴”为主,行气于子午,上合于肾,引入丹田,一念代万……

恩……字儿呢,如今倒是认识了,可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七茜儿实在看不懂,便只将那两本书随手塞入怀中,奔着那供桌下面的粮袋便去了。

这世上,一琢一磨皆有因果,可怜这两本曾在前朝搅动十方风雨,多少人争来争去的东西,如今竟落入后宅一“妇”人之手,更气人的是,在七茜儿看来,这两本玩意儿,属实不如两斤粗面饼子重要了……

庆丰围城半月,老天爷下了天罚,前夜天旋地转大地震动,将好好的庆丰城砸的到处都是深坑。

彼时,城外十五里霍家庄一处荒院的地窖内,霍老爷家剩下的老老少少十几口子人就强活着等着……

也都不知道在等什么,就是等。

前儿晚上家里的太太将三个庶女都放了出去寻粮,一直到了这刻,那三个丫头竟一个都没有回来,其实大家伙心里明白,指定是不能回来了……这会子外面天不给路,地不给路,人早就没了活路了。

地窖内安静非常,没人哭也没人闹,就只有半疯的大少“奶”“奶”“露”着干瘪的两个“奶”袋子,怀里抱着已经死了三四天,已然发臭的孩儿,她时不时的她哼着歌儿嘱咐:“娘的儿啊,你吃啊,吃几口,长的壮壮的,明儿长大了好好跟你爹读书,咱考状元……”

前几日这家的掌家太太听到这样的疯言疯语,还有力气打上几巴掌,可是到了这一刻,腹内无食儿,她也早没了力气去发什么威风了。

她就觉着孙子死了,她也离死不远了。

王氏已经饿的半疯,心里不止一次的想,一会儿要不要爬起来掐死大儿媳“妇”,反正已经没了用处,不然……不然就吃了她吧。

可她没勇气,就在脑袋里不断的想着恶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边爬过一人在她耳边轻轻的唤了一声娘。王氏知道,这是自己的大儿子霍云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