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二皇子车驾内安安静静,……

二皇子车驾内安安静静, 也没人说话,大伙儿就像商议好一般,都盯着陈大胜在看。

而陈大胜就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嘴里正在嘟嘟囔囔的盘小帐,他的两只手些许举着, 头颅低垂双目发亮, 如算命先生般指指点点掐掐算算。

二皇子忍了许久, 到底没忍住,便出言试探道:“飞廉可是银子不够使?若不多, 我倒是能给你支个一两万贯,再多~便没有了。”

话是这么说的, 可不可能啊!

谁缺银子,这位也不会缺啊?

陈大胜是佘青岭的养老儿子, 去岁父皇登基做的头几件大事,便是将佘家全部家资发还。

佘家是前朝的老世家了, 不然郑家能跟其联姻?

他家那满门抄斩之前得有多少房人, 又有多少支脉……立国之后,前朝抄家的底档还在, 皇上便让户部按照底档清单加倍发还,甚至那些找不回来的东西,都按照价值, 从前朝皇室资产里挑好的也是加倍发还了。

可这就算多么?还真不算多,都知道佘大伴人狠。便是不在本朝,人家也是忍辱负重做到前朝数一数二的大内宦, 最顶峰的时候他直接架空宗人令,“插”手干预宗人府一干实务,帮幽帝把他的宗亲得罪了个干干净净,如此到了最后,幽帝才那么孤立无援。

甚至他还“插”手了外戚的赐田常禄,那时候皇妃们的娘家每年拿年俸,给的成“色”高低也得看他的脸“色”,后期盘剥太狠,宗亲难免怨声载道,甚至还有几家反过,主持抄家的又是佘青岭,你说他有多少钱?

虽对外说是那些银子大多支援了父皇了,人么,猜猜忌忌,就想,那就是剩下十分之一也可怕了,不可能不给自己的养老儿子吧?

二皇子对自己的这个表舅舅倒是同情的,也是想着上门亲厚一下,毕竟对方无儿无女怪可怜。

可谁知佘青岭脾气古怪,自打前朝没了,他亲人也没了,便也没了想头的就越发的孤拐了,人家连老太后的面子都能撅回去,何况自己。

谁都知道佘青岭凭着功绩,受封王爵也未尝不可,偏郑家就是个傻的,就气的佘青岭住在了宫里,成日子以跟郑家作对为己任。

人家孤家寡人也不用银子,又最心疼这个儿子,怎么会刻薄他呢?

陈大胜神游太虚好似没听到,二皇子便提高声音又问了一次:“陈经历可是缺银子使?”

陈大胜一愣,就看着二皇子杨贞说:“啊?不缺啊,殿下为何这样问?”

不缺你一贯五百的在那叨咕半天儿?二皇子困“惑”的看看孟鼎臣,孟鼎臣就扬扬眉“毛”,指指陈大胜算命先生一样的手势。

“哦!这个啊!”陈大胜恍然大悟的举起手说:“是这样,我现在月入俸银十贯,我娘子给我五百钱零花,这不是前段时间,我接了两个亲军教头的活儿么?我就算了下,那我一月能有二十五贯了,钱我也让他们捎回家了,可~可我娘子好像给我的零用不对吧?没算错的话,我该每月有一千二百五十钱啊……为何还是五百钱呢?”

可怜的城门侯说完,就满面困“惑”的又打开车帘往外看了起来。

他惆怅极了,久久才为难的说:“我要~怎么跟娘子说啊,她给错钱了呢?不给一千二百五十钱,给一贯也是使得的……哎!”

身边没人搭话,陈大胜看够了,便无奈的放下车帘回身,却看到对面坐着的两人,都鼓着腮子,眼睛瞪的老大并肃然的盯他。

看陈大胜看自己,孟鼎臣不好意思,就吸吸鼻子,扭脸看向一边儿。

陈大胜奇怪的打量左右,最后还拍拍衣衫上的浮灰,又举起袖子闻了闻?

没有不妥当,他便一脸困“惑”的问孟鼎臣说:“孟大人?可是下官身上有什么不对?”

二皇子再也无法忍耐,他举起袖子挡住脸,哧的一声便狂笑起来……孟鼎臣也无语的仰头看车顶,胸前剧烈起伏。

而身边的六皇子,就一头扎进陈大胜怀里笑的直抽抽,他口水流出来都不自知。

这有什么好笑的?虽是几百钱,今夏特别大水多的早梨儿才两钱一个,一贯能买两大筐,够他们兄弟啃七八天的呢。

这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笨蛋。

“你~你怎可如此邋遢?这是我娘子刚给我做的新衫,我今儿早才上身的!”

陈大胜很嫌弃的别住六皇子的下巴,把他脑袋托高,又取了自己袖子里的手帕给他擦了好几下,边擦边继续埋怨:“殿下您也是个皇子,如何这般的不讲究?”

总算知道为何这厮一去父皇那边,父皇就抽风般的,时不时要笑上一场。

人真不是作假的,谁都能看得出,陈大胜是真的困“惑”于媳“妇”少给零用这件事。

半点不觉着好笑,陈大胜就严肃沉默的盯着对面看,一直看到他们不好意思,收了笑。

二皇子憋着气对陈大胜道:“以往就听他们跟我说,飞廉畏妻如虎……”

这话现在是能听懂的,陈大胜就赶紧替自己媳“妇”解释道:“殿下说的不对,我不怕我媳“妇”,真不怕的!”

呸!不信!

看满车人不信,陈大胜便认真的掰着指头给他们算起了小账,不是媳“妇”抠,是他收入真的少,媳“妇”养家很辛苦的……作为顶门立户的男人,他的责任很大也很重。

比如现下他家正在收拾家,又跟着佘吉祥他也去过几次商铺,算是彻底明白了物价。

养家糊口的鸡零狗碎处处是钱,看上去不多,一盘便是个大帐,这还是眼前账。那往后阿“奶”八十了总要请大戏吧!还有先生养老,丧葬板材装裹又哪个不是钱?

众人的表情从忍笑到惊愕,又慢慢变成深思……从未有一个男人对家计小账了若指掌道这种程度。

他把现在的账目清算出来还不算过分,最过分的是,算到最后他竟把八个儿子的科举公正费用都算进去了……

陈大胜越算心里越难受,到了最后就一脸沉重的说:“……殿下!臣有八个儿子,这要是入了省试,试前一日省院去交引保,这每人最少得五贯,便做四十贯!

那考中还好,可是若不中呢,回来又得交钱附学,我媳“妇”说了,我儿子要上就得上京中最好的!那京中最好便是太学,太学我去问了,只说伙食,每月每人是一贯八到两贯,臣有八个儿子,一月便是十六贯,一年便是一百九十二贯,那孩子吃不饱,你不得私下再贴几贯啊……还有……”

等等,你现在连一个儿子都没有呢?你这是算得什么玩意儿啊?再没人说话了,整车就听陈大胜一人在那边继续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