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你难为么?”老太……(第2/4页)

也是头回知道,这世上竟有军祭这样的位置。

罗氏闻言便急了,她爬起来认真的对七茜儿道:“当然祭祀了,要风云雷电,黄帝马祖,军旗战鼓,天地蚩尤老爷都要祭祀,还有哦,大军开拔之后,只要遇到名山大川,百神祭庙都要好生对待,上酒上肉,烧纸焚香,还得摆阵势,我爹可忙了,真的!可忙了!”

屋内安静,接着哄堂大笑起来。

陈大胜笑眯眯的看几个女眷拥挤做一团,便对自己的堂哥哥们歪歪脑袋,想溜了。

陈大忠就小声问他弟弟:“干啥?”

陈大胜歪头:“后山打点猎物,去不去?这几天身上清闲的要起“毛”儿,快过年了这不是。”

陈大义将脑袋伸到他们中间悄悄说:“咱家现在还缺这几盘菜?”

陈大胜一抬下巴:“不去,那你跟阿“奶”他们聊针线好了。”

老太太现在醒了就会打发人把所有的孩子喊进来,也不做什么,就是抬头她就必须看到孩子们,还要挨着脑袋数上一遍,有时候半夜起来,她还会让人扶着她到那边院门口站一会,就问守夜的,都在呢吧?

守夜的说在呢,一个不少都屋里呢,她就满足的回去睡了。

可天天这边坐着,也属实没意思透了。

到底都是爷们儿,坐不住便各自悄悄站起溜了,老太太斜眼看这几个鬼祟的往外挪,就跟几个孙媳“妇”撇嘴,又一起笑了起来。

他们走到院子里还能听到罗氏在宣传他爹有多么繁忙。

“……我家的经文能有三大箱!这些我爹都会背的,什么《祭风伯雨师文》《祭山川神文》《祭黄帝文》《祭蚩尤文》《祭五兵文》,我都背不完,那个黄帝老爷跟蚩尤老爷就是战神,大勇上次出征,我就拜的这个……”

“好好好,以后咱也拜这个……”

陈大胜看着得意洋洋的三堂哥便笑说:“小嫂子怪有意思的,这是又给咱阿“奶”安排好事儿了。”

陈大勇闻言就笑,他跟陈大胜不在一起,跟大忠大义也不在一起,得亏有个妹子丁香就见天捎信让他赶紧成亲,莫要断了二房的根儿,他就近一划拉,这才发现就老军祭家有个识文断字的小姑娘,如此央求上官做媒求娶。

他老丈人倒也没过分刁难,那是个极仁义的老好人。可这媳“妇”娶到家一过日子,他这才发现,媳“妇”儿被父母做主惯了,是个太乖也没什么主见的人,从前在外地还不显,可入京之后家里四个娘子一比,最小的最稳,最大的耿直,排二的诚恳,他这个~恩,就剩个娇。

也不止这样,娶了媳“妇”儿要进京呢,他老丈人才第一次跟他开口说,他年纪大了,给不了儿子前程,想让他受个累。

丁香出嫁,陈大勇就想着家人越多越好,这才带着小舅子两口子一起来家里,可罗氏却内疚一路,生父母的气,觉着拖累陈大勇了,这到了家她才不敢说话,就觉着心虚呢。

陈大勇开导了好几天,她今儿总算是长进了。

心里松了一口气,听着屋里又传出一阵笑声,伴着“奶”“奶”庙那边戏台的锣鼓就显得人间越发的喜庆起来。

陈大勇便想,哎呀,一人一命,娇点就娇点吧,人良善就成了。

他们一起出了院子,又让各房的小厮回屋取了猎装,弓箭,酒葫芦,便绕着山后的小路往百泉山上走。

这平常打猎,最好的时候便是雪后,下雪了那些动物们出门便有足疾,可是今儿也奇怪了,入山走了好大一断路,甭说兔子野鸡了,就连往日爱“乱”扑腾的喜鹊今儿也见不到。

陈大忠有些经验,便看着山说:“今儿这山不对啊,好像动物们被惊了?”

陈大胜呼出一口寒气,也举目四顾,看了一圈儿他嘀咕道:“就感觉今儿这山上,怎么有些敞亮了?”

再找找吧。

如此,兄弟四人又往山里走,可是没走多久,他们便听到一声古怪的哭嚎声。

陈大胜脚下一顿,伸手便拉住大堂哥,用下巴点点地下的脚印。

陈大忠顺势看去,却看到一溜新踩脚印往那边山凹里去了。

是谁呢?

正纳闷着,那山上却又传来一声嚎叫,就像饿了四五日的孤狼那般嘶嚎……啊啊啊啊,呃呃呃呃,他们慢慢接近,又听到一阵巴掌响动?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等到绕过山凹,陈大胜等人便不动弹了。

阴暗的老林子,避风的犄角旮旯,老陶家的那个叫周继宗的正坐在地上,靠在老树上哭嚎。

男人的哭泣是见不得光与人的,不能“露”在人的眼前,他便只能躲着哭,一边哭还一边左右开弓抽自己大嘴巴。

他嘴里在絮叨的说着什么,如果仔细听,却是在骂自己,恨自己,仇视自己。他骂一会,哭嚎一会,左右开弓打自己一会,将他母亲抓在脸上的伤抽的又开始流血,伤口红肿裂开,他就糊了一脸血也不知道疼。

他使劲哭,使劲哭,就哭的鼻涕眼泪口水就汇集成了两条冰棱,流不下来,都长在了脸上。

如此的压抑又悲凉。

陈大胜就缓缓的呼出一口气,默默地倒着往山凹后面退。

这种时候,就离开吧,人家本来就不想给人看到。

兄弟几个什么都没打,却心情难受的下了山,到了入庄子的时候,陈大忠忽然就开口说:“其实,早以前我也那样过,家里长辈都没了的会儿,我那时候就害怕,真的!怕极了,我怕扛不起这家,怕扛不起阿“奶”,扛不起丁香,扛不起你们,实在话,到现在我也啥都没扛起来。”

陈大胜看他哥难受,就上去拍拍他肩膀,半搂着他往前走。

陈大忠还在说从前:“我那心啊,就像片肉一般难受,有天晚上,就实在忍不住了,就觉着我得哭一次,不哭就不能活了,我就找了一片没人的大野地……”

他站住回头往大山上看说:“跟他一模一样,天也这样冷,上面刚发了点赏钱,四叔转身就来了,说阿“奶”病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跑出去,跪在野地里,数九寒天左右开弓一边打自己嘴巴一边嚎……”

众人不吭气,好半天大勇才问:“那,那后来呢?”

陈大忠失笑:“哪有后来啊?呵~我师父还以为我逃了,他跟我一顶帐子,我做逃兵一个帐子十个人就谁也别想逃!等我回去他们都被主官抽了十几军棍了,后来我也挨了揍,好了之后他们罚我给他们洗衣裳……”

陈大勇是个傻的,还问呢:“一直洗啊?”

问是这样问,陈大勇却想,反正自己的帐子要有一个这样不省心的,就让他把所有的活都做了,做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