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永安三年正月初五……(第3/4页)

张大人后来跟友人形容那种感觉,便说,若清秋悠闲的午后,老夫正在荷塘边上酣睡,睡的正醇香,便有一只蛙扑通跳下了池塘,把我吓了一跳,惊了梦,醒来又在战“乱”中。

如此,童金台最小的小舅子“乳”名,阿蛙。

从张婉如身上便能看出张家人的脾“性”,都是爽朗大气的。

张大人家世代好古,便在脾“性”里多了爱玩的个“性”。

既上完课了,张子维便说:“姐夫,年后我请几个朋友吃酒,家里太挤了,想用下你家的后院。”

童金台不在意的摆手:“跟我说这作甚?我那边是你姐姐当家,我一值更便是十天半个月的,你想怎么折腾便随你。”

张子维听了便雀跃,刚想道谢,后脑勺却被父亲使劲从下往上一剃骂到:“你姐怀着身孕,你不要带着狐朋狗友去闹腾她。”

张子维一听,脸上便垮了,他点点头,夹着课业便垂头丧气的往前走。

童金台看他可怜,便笑着说:“没事儿,管四儿那个花园子大,回头我跟他说一声,你去他院子里折腾,不闹腾你姐。”

小舅子一听大喜,又扭脸去看自己父亲,他爹听着还合适,便点点头。

张大人本想背着手走,一低头却看到女婿筐子里的林檎红艳艳的不错,便取了一个,作为放“荡”不羁求名士风范半路上人,他也不爱讲究,就随手拿袖子抹了几下,啃着就往后院走。

张家四房加世仆拥挤在二进院子里,这一路上就都是人。因去岁末家里翻身了,这一路上人便都是笑眯眯的,行礼之间还“露”着一两分轻松。

童金台有大半数不认识,便一路笑眯眯的跟着丈人爹,若行云流水好不潇洒的走,若是往常,哼!他这一路最少能被人截下问候七八回的。

待这群人进了后院,抬脸便看到阿蛙正解了裤子,对着婢仆堆起来的两座“雪山”冲刷。

他刷完,边上便无声无息上来两个丫头打扫了地面,提好少爷的裤子,见到老爷少爷们来了,又无声施礼,安静离去,退的迅速,躲的你都找不到她们。

家里的两个叫梅的便是这样的丫头,能干,利落,伶俐且有眼“色”。

而且这后院与前院规矩也大不同,更没有那么多的人。

用张婉如对童金台的话来说便是,我家从前后院便是这样的,做爹做叔叔的都有野心,成日子就想入阁为宰……而立规矩的却是祖母,她一人压制所有的媳“妇”儿,大家伙见了老太太就大气都不敢喘。

家里表面上看上去规矩十分大,可是私下里妻妾相争,兄弟争抢的事儿也不少,可谁能想到呢,我们这样的人家遇到了这次祸事,两相对比便觉从前好没意思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毛”病竟一夜之间好了,待我从道观还俗回了燕京,一进家门竟认不得了,竟爹也是爹,叔叔也是叔叔了……

童金台不知道张家之前是啥样,他就觉着现在便很不错,看见谁也亲。

就如家里的瞎眼老太太,为了引着自己陪她吃几次饭食,就日日让后厨做羊舍肚烩。

童金台顺手把小半篮子果儿递给小舅子,一弯腰抱就起了阿蛙。

阿蛙惊叫一声,扭脸看到是姐夫便惊喜无比的叹息:“啊!姐夫,你来接我去骑马了么?”

童金台忍笑点头:“是啊,不过要用过饭才能去呢。”

说是骑马,就是架着他马上坐坐,他再发出一串大战的声音便满足。

又离的不远,他就常带小小舅子玩去。

阿蛙听到姐夫应允,便学他爹点点头道:“好极,妙哉……”

可这话还没说完,他便被小跑来的李氏抱过去,对着屁股便是一下:“妙个屁,一下没看好,你又跑到老太太院子里淘气了。”

老太太的饭桌子,并不是谁都能随便坐的。

李氏怕阿蛙坐惯了失了分寸便跑出来抱他。

阿蛙想哭,却被童金台往手里塞了个梨儿。

这到底是个四岁小儿,得了果儿,孩子也不哭了,就含泪抱着,嘴里哀求:“姐夫用了饭,可记的接我来。”

童金台认真应允,站在原地看他被姨娘抱走。

而这中间,不管是“尿”也好,哭也好,张大人是不吭气的,他吃过很深刻的教训,便从此对后宅兴趣缺缺了。

从前张大人喜欢贺氏,比起嫡出的女儿张婉如,他更怜爱庶出的小女儿张婉宁,就因为偏爱,家里总是在内斗,可那会子他看不出来,还觉着内宅和谐,他这个大家长做的还算不错。

谁能想到呢,战“乱”当中贺氏竟不能患难,先是跟张大人要了放妾书,做了新贵的妾,接着又撺掇女儿晚柠嫁了她属意的一户新贵人家。

这世上有恶有恶报的好事总是少见,张大人从燕京出来,更与那新贵暗中打压有关。

如今么,算作历尽沧桑,张大人也想开了,便对阿蛙不敢溺爱,只敢站在一边暗自观察,小心疼爱。

看阿蛙离开,这几个老爷们才迈步进了老太太的屋里。

童金台没进屋便语气欢快的打起招呼:“阿“奶”!我来了呦!”

话音刚落,一个苍老夹杂着喜意的声音便冲破寂寥响了起来:“我的儿,就你会赶时候,今儿才做了羊舍肚烩,你便来了。”

其实这老太太只要知道童金台在家,是每顿都要安排人做这道菜的。

童金台笑眯眯的进屋,一边走一边说:“那可好,我别的不成,在您这儿从来就是个有口福的。”

“就是的,就是的!快过来,过来啊……”

瞎眼瘸腿的老太太被人扶起来,“摸”索着往前探探手,童金台便从筐里取了个梨儿给她放在手里。

老太太微微惊愕,“摸”索几下,又低头闻闻便笑了起来:“呦,这个节气,你从哪儿弄来的好梨儿?”

童金台把手里剩下的东西递给一边的婆子,就坐在离老太太不远的地方陪她絮叨起来。

张正辞看母亲“露”了笑模样,又被女婿哄的一直笑,他便也高兴起来。

没办法,母亲现在看着慈爱,其实从前厉害的很,她把四个儿媳“妇”都得罪了,其中最不能迈的坎儿便是,战“乱”之前她非要回老家修祖宅,走之前又非要带上婉如一起回,还压着她不许回京,这还不算完呢,为了她们祖孙能平安归乡,二弟只能告了长假一路跟随。

谁能想到一场战“乱”,二弟为了护着母亲侄女被“乱”军在脸上豁开一刀,从此没了前程,而老太太惊慌之下腿也摔折了。

张正辞至今不敢问女儿是如何熬过来的,他就只知道,家里婢仆跑的一个不剩,女儿连夜驾车带着老太太跟二叔便上了山,又寻了当地有名的道观庇护,在人家那边出家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