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八十八) ……(第2/3页)

郑阿蛮整个正月都过的困乏,看陈大胜摆好杯子,他便央求到:“飞廉哥,给我也烹一杯浓茶吃。”说完,他那往日总是万种风情的细眉细眼,便彻底的眯了起来。

陈大胜是知道他的为难的,如此就又取出一只杯子道:“阿蛮?这又是在家受了气了?”

郑阿蛮没睁眼的点点头:“也,倒也不是受气,你是知道我的。我本也不想来,可是又怕他们一遍一遍的说那些乏话,偏又不能像在外面,听不惯也惹不起,我大不了躲开便是……那是我娘,算了!”

他不想说长辈的坏话,就只说半句,就彻底合了眼,心里却揪着般疼了起来,耳边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就去想那些不是滋味的话。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们……”

“我知道你总是放不下从前那些事儿……”

“怎么又提这些事儿,都过去了,再提就没意思了……”

“你这不是好好的么?”

“没有我们当初忍痛舍了你,你又哪里来的皇爷的宠爱?人不能没良心啊!”

“都是一家人,长辈当初那么做,也是想你好来着……谁人又有先后眼,会想到那么艰难……”

许是心里委屈,他细细的眼缝里就有些往外面淌泪的意思,却不想,那泪流出那一刹,手却被人一把抓住了。

陈大胜将热乎乎的水杯放在郑阿蛮的手里劝到:“哎哎,不能来这个啊!今儿可是正月十五,你可不兴哭,这一哭,可要难受一年的。”

这孩子挺好的,每次都是郑家那边“逼”着他出头,可他进了宫,甚至才将到了家里,他都不会说一句多余的让人为难。就是人到了,就默默无语的就站在一边儿。

昨儿多冷啊,大冬日的,这孩子就能在外面冻一夜,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就自己卷着大氅,躲在避风处站着。

七茜儿看这孩子生的好看,他的为难憋屈摆在脸上就格外招人怜惜,老太太心肠,她对好看的小孩儿总是多了几分包容的。

如此她便劝说道:“我说,你且忍耐下吧,长辈有长辈的难处,晚辈也有晚辈的不容易,咱回头分了府便好了。”

郑阿蛮闻言,就立刻感激的看看七茜儿苦笑道:“嫂子不知道我家里头的事儿,就难的很,不说家里有好几房弟兄,就算分府也是先从旁支来,就算,真分了……且轮不到我呢。”他说完又是一声叹:“谁走了,我也走不得的。”

陈大胜是个直“性”子,他就见不得本爽利的阿蛮慢慢变成这样,如此他便重重一放茶壶道:“你也是个傻子,明日你就去求求皇爷,只说是你想弄些功劳傍身,皇爷必定也是欢喜你长进的。

就我看啊,最近陪皇子读书那几个,就三不五时的要闯些祸事,这是大正月皇爷给他们存着呢,早晚就要找他们的麻烦的,你索“性”前面去找小花儿去,皇爷要用你,他们又谁敢拦着?总不能千万里再欺负你去……”

郑阿蛮闻言失笑:“飞廉哥说的是什么话,这事儿算不上欺负。”

就憋屈呗。

陈大胜却认真的对他说:“就是欺负,我跟你说,你便是退到河里也是没有用处的,有些人惯喜欢捏着听话的那个欺辱……”

陈大胜在七茜儿面前向来就个蠢憨没主意的,却又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学会点拨人了?

七茜儿看着有趣,便不由自主的面“露”了微笑,心里只说这憨子到底长进了。

陈大胜正挑拨的顺畅,就觉着耳畔发痒,他奇怪的扭脸看七茜儿,看不懂这表情,便奇怪道:“娘子何故这样看我?”

七茜儿就笑:“你倒是教的没错儿,可现下说这些都迟了,那边老爷子眼看不成了,这一守孝便又是三年,他爹是做礼部尚书的,这礼上更要厚重些,他就哪里就走得开呦……就,你们何故这个样子?我~说错话了?”

她忽发现陈大胜与郑阿蛮的面“色”越来越古怪。

郑阿蛮长长吸了一口气,终面“露”苦笑,低头喝完茶,就一伸手用袖子抹了自己唇边的水渍道:“不瞒嫂子,我就觉着吧……我家老太爷……许~许能活个千万年的……”

郑阿蛮这句话说完,便把脑袋扭到了一边儿,后来他就听到身边有人开始嗤嗤发笑,最后竟笑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陈大胜不好当着郑阿蛮笑人家长辈,便只能忍着,等七茜儿笑完了他才说:“娘子不知,光去岁一年,他家老太太就断了两次胳膊,又摔了无数次……咱爹只要清闲了,那边就必邀请御医过去瞧瞧,老爷子等着咽气这事儿算上今儿这一遭儿,这都第四次了,从前干爹不出去也就不出去了,他们也不敢闹到皇爷面前,皇爷也只当不知道……这次,这次不知道是从哪儿得的消息,咱爹好不容易出来松快几天,就~哎……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郑阿蛮闻言也是惭愧,就只能低着头看自己手上的杯子。

七茜儿自知道干爹与郑家这事儿,她笑完便“摸”着眼角的泪叹息道:“原来是这样啊,从前我就只当我们乡下人脸皮厚……”

“哎呦……娘子快嘴下留情,这可是当着人家郑家人面儿呢。”

陈大胜哭笑不得的赶紧阻止,七茜儿无奈,只能收了难听话,又坐在那边想,现下家里能有这样的好日子,就全凭着干爹在上面庇护着。

既爹是自己家爹了,那更不能让爹亏着。她与干爹的感情虽没有这臭头深刻,却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再说了,这大正月把人膈应的,都一个个的大半夜跑到家里来号丧来了,这是什么意思?看她家过得好了?

闹了半天就是仗着长辈的身份,“逼”着干爹亲上门去服软呢?呸呦!就好卑鄙的心思。

这人不要脸了,也就不必给脸了……

三人各有心事儿的就想了一路,眼见着到了燕京东门,七茜儿忽然便开口对郑阿蛮道:“我说弟弟,你一会想个由头,就先避避呗?”

郑阿蛮闻言一愣:“避避?”

七茜儿点点头,眼睛里就泛起小火苗道:“恩,你早点下车,就只当不知道吧!不然一会子我烧起火来,燎到你,你哥哥就该埋怨我了……”

陈大胜闻言,心里就猛的一咯噔,好好一盏小茶壶就失手掉到了马桌上,壶嘴当下便磕掉了。

正月十五,郑国公府上的老太太严氏就在榻上坐卧不安的。

她早起就不断打发人到门前看着去,又几次让人去厨下问,自己外孙喜欢的那几样吃食可热着呢?

待问完这些,她又几次去问儿媳“妇”们,她外孙今儿能来么?家里早就收拾好的那院子可收拾出来了?她外孙最喜欢用那些旧物可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