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胡醇厚能跟常……(第2/3页)

前几日雨水多,河水要涨,管四儿拿着篓子,带着寿田他们下河整了不少小河虾给送到常府。

晚上大家去他家闲聊,就看到常连芳趴在榻上边吃河虾边听书,咬不烂的虾壳,他一低头,人媳“妇”立刻摊开帕子在他嘴边接着渣渣,那惯的就天怒人怨了。

有时候胡有贵就觉着,大哥纯替乏人担忧,他在家里都没这样的好日子,啧,看这一对颇刺眼呦,可怜他孤家寡人遇到的那是什么啊!

甭说他也没有成家的心思,就有回做噩梦,他坐在家里大着肚子绣花,那位站在门口留着胡子劈柴……太可怕了。

一院子糙汉就看着那软绵绵的小媳“妇”去了,那背影也是柔柔弱弱的?

好半天崔二典才说:“嘿,刚开始都这样,对吧?”

众人嫉妒又确定的点头。

崔二典又说:“早晚的事儿!啥样人来了咱泉后街,进了咱家头三脚总有一脚先踩进庙里……”

他这话还没说完,陈大胜提着一根好大火腿进了院子道:“甭说我家老太太啊,我家老太太行善积德,那也是为你们好!你不知道前些日子一场变天雨,庆丰城就走了多少不足三生日的小孩儿。”

泉后街住的都是什么人,官宦人家,富贵人家,有能力人家,这边的孩子甭管什么天灾人祸,总是能得到最好的保护。

一般家里有几个幼年同岁的孩儿,就总作着伴儿一起长大。也不会出现某日一群出去玩耍,忽少了俩,一问,朋友死了。

可外面呢,小孩夭折不算事儿的,便是养到十一二没了也多见,不稀罕的。

甚至去岁吏部巷有个老太爷,背后有俩恶疮,请了外省专治疮的名医,一来一去花了有五百贯之多。

而隔着一条街的泉前街,不如意的人家就有的是,甭看养的儿子多,一个母亲便是一辈子生上十几个,养活下一半儿就是大福分。

随随便便一场风寒,就能生出孩儿瘟,不带走几个寒门里的崽子,那都不是雨了。

庆丰城里治疗风寒瘟气的成“药”,随随便便都是几百钱的。

没了是个素淡词儿,大家都习惯了,习惯那街上头天伶俐淘气的小孩儿,忽有一天不来了,不用问,许就没了。

一场湿雨半丝儿瘟气,从这庆丰城卷走上百的寒门小孩儿,悲伤的其实是有钱人家的太太,真的,人不是闲么,看着自己的孩儿好,就不敢想旁人的如何如何,其实那些孩子的父母反而不怎么伤心的,见多了,也忍耐习惯了。

太太“奶”“奶”们总是很忙,听到不幸就开始做法事的做法事,捐钱捐“药”忙的不亦乐乎。

她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想,我做了这么多好事儿,菩萨总会见到,神仙总会知道一分半分,看我良善许就保佑了我的孩儿呢。

这跟江太后给皇爷修庙的道理是差不离的……

最后一番折腾,果然泉后街很少有孩儿夭折,这是菩萨保佑。

老刀们都是苦出身的汉子,心里明镜似的却懒的揭穿。

崔二典掂起一块肉放嘴里嚼吧着说:“得,百年难遇我说老祖宗一次,就让人家大孙儿逮住打嘴了。”

陈大胜把火腿递给常家的婢仆,笑着对小花儿道:“这是家里南边的庄子送来的,咱老爷子心疼你就让赶紧送来,也没几条,咱兄弟刚够分的,这东西我也没吃过?许吃过……嗨,它切开放在锅里我就不认识了,反正就是这么个东西呗,你今儿咋样?”

他坐下,不吃酒,只接了花茶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陈大胜非在重要场合遇必要吃的酒,他是管束自己的。

小花儿笑笑,他背后早就不疼了,就是心里懒,每日就无赖的躺着,刚开始那几天就恨不得躺到死了好。

可还没死呢,只要每天一睁眼,眼前除了媳“妇”儿,便是亲卫巷的亲人,甭管老的少的就往他家拥挤。

他几个嫂子没事了,还往他炕上泼一炕头孩崽子,就闲个屁!看不住就“尿”他的被窝,整的他屋里每天都一股子月子味儿。

甭问他怎么知道的,家里婆子都这么说。

等彻底安静下来,竟什么都过去了,什么不甘,什么心灰,真就大风吹去了。

谁离了谁,都能过,都能吃,都能活。

常连芳坐起笑笑:“哥回来了?今儿咋样?这几场雨对我倒是良善的,我早好了,你,你每日都问一次也不烦的慌。”

陈大胜无奈,接了婢仆递来的“药”膏,按住小花儿,扒了他上杉给他抹了一次“药”,抹完点点头笑:“最近“毛”病越发多,你媳“妇”惯着你,我可不惯着!我就知道那几个孙子不敢下死手,得了,这几个痂儿落了也就好了,哎~呦,就矫情的你,还真坐了个整月子。”

话音落了,在他背上好的地方拍了一下,常连芳不疼,依旧嗷了一嗓子,只他这嗓还没发泄完,院外便来了人,禀告陈大胜道:“四爷,“奶”“奶”让您回去呢,说是,说是住在泉前街的翠莺小姐没了,让您过去看看呢。”

陈大胜半天没想起翠莺是哪个?还是这婢仆小心翼翼提醒道:“四爷,翠莺小姐是四房那个……”

哦,这下想起来了,翠莺是喜鹊,兰庭的妹妹,是乔氏在燕京生的那个小姑娘,论辈分她是自己的小堂妹,也不算最小的,四叔在燕京抬了好几房,也不知道生了多少呢。

听到陈家没了堂小姐,众人纷纷站起要去老宅看看,陈大胜却阻止道:“都甭去,四五岁的小孩儿不成人呢,老太太……她,不太在意他家的事儿,我去就成。”

阿“奶”对四房其实早就冷了心,喜鹊兰庭这是没办法了,有了感情了,可那个叫翠莺的……她也不该死的。

陈大胜仔细又想想,依旧是毫无印象。

他匆忙回到老宅,一进门便看到喜鹊在当地铺了一块布,正把自己小时候的衣裳取出来,正一件一件的收拾。

这一看就是给她妹妹预备带走的。

老太太难得今儿没唠叨,就扶着拐坐在一边看,看到陈大胜进来,眼皮子只耷拉了下。

陈大胜左右看看,找不到兰庭便问:“兰庭哥儿呢?”

老太太抬眼看了看外面,语气平静道:“拿了自己的月例,去城里给他妹妹买棺椁去了。”

陈大胜闻言一愣道:“如何用到他的钱儿了,我四叔呢?如何好端端的就没了?家里这么多人在,如何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他才多大,让,让他嫂子去吧。”

老太太却说:“不用,他们家的事儿,他们自己收拾,就没出息的东西!孩子病了上门说几句,便是老婆子我不管,你能不管?你大哥能不管?她亲生的闺女在这儿呢,亲生的儿子在这儿呢,没多有少的,雄黄雌黄,丹砂菖蒲这些咱家里放着不知道多少,还以为是从前么?就不说!人家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