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老太太以为……(第2/3页)

老太太坐在当间,支着耳朵很认真的听着七茜儿对四房家里的安排。

喜鹊就依在丁香身上,两只眼睛茫然的看着前面,小孩子长在亲卫巷,又幼年波折被人抓坏了脸,虽这几年养好大半,可桩桩件件的琐事却将这孩子对父母的尊重毁了。

便是毁了,可这也是爹,就更加绝望。

她住在老宅,老太太疼爱,吃的,用的都跟六部巷子的小姐没什么区别,外人只说她有福气,有做官的爹,有郡王的堂哥,其余几个兄长虽与她感情淡淡,却也能给她撑腰,走出去便是旁人家嫡出的小姐,都与她笑盈盈的平等对待。

可真一样么?阿“奶”老了呀,这个小姑娘非常清楚一件事,没有阿“奶”,她们四房是什么都不是的。

她是亲卫巷长大的姑娘,看事情便与母亲乔氏不同,虽乔氏总是背地里各种解释,不断的诅咒,不断的从她这里找怜悯,她又不傻,她知道娘是贪的,也知道,爹爹是不成的,是没有德行的。

如此更抬不起头来。

然而这一家人为了她跟兰庭,却依旧在这里劳心劳力,到底退让了,母亲至今连个谢字竟都没有跟人说过。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越发的自卑了,便是旁人愿意跟她玩耍,她也学不会兰庭的本事,能在六部巷没心没肺的长大,还在街口的蒙学里交上许多的朋友,过的无忧无虑的。

账房打算盘珠子的声音,就像打在这个小姑娘的魂魄里,那边响一下,她的心便揪一下。

丁香感觉妹妹不对,便伸手“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喜鹊莫怕,你是长姐,又是老太太养大的,嫂子们都知道你的为人,更不会歪想了你,你要上心~你家这些事情你避不了,更要心里有数,知道么?”

喜鹊颤抖的肩膀安静下来,半天才被迫抬起头,看看门道口,再看看坐在一边不说话的亲人们。

她看着老太太哀求:“阿“奶”,我怕。”

老太太心里难受,这次却没有如从前一般伸出手将她拢在怀里安慰,只是含泪对她说:“丫头,你大了,知道不?好好听,莫怕啊~!”

七茜儿看老人家情绪不对,便咳嗽一声说:“这几日大家也累的够呛,咱今儿忙完这些事儿,也就清闲了,累不累,就今儿这一场了,四房燕京西边那宅院内里“乱”的很,这账目一时半会子出不来,那咱就先说说,留下的两个妾氏。”

有她打岔,老太太便加倍迁怒起来,咬牙切齿的骂到:“那个带累死我儿的倒母儿东西!她千刀万剐都不解我的恨!”

老人家骂的是小柔姨娘。

坐在门口的乔氏身体一动,从小凳上滑落坐在了地上。

伺候她的石婆子这回机灵,赶紧扶她起来,乔氏却悄悄往门道夹角缩了一下,很是怕人见到她的样子。

李氏抬脸对众人说:“我昨晚问了一下生五朵的那个牛月桂,她倒是没有呆的意思,说是想回老家呢。”

七茜儿想了下问老太太:“阿“奶”,这到底是给老陈家生了个女儿,人家要走咱也留不住,到底岁数不大呢,若留,怕是早晚成仇,您看?”

老太太想想:“这人咋样啊?”

七茜儿答:“就是个老实人,也不爱吭个气儿……”她指指门道口对老太太道:“她给找的。”

老太太点点头:“放人家走吧,也别让她空着手,再给她拿上几贯防身,好歹咱家里出去了,她也有口饭吃,你去跟她说,她要想孩子,就去姜竹庄子看,往后五朵大了想跟亲娘走亲戚,咱也不拦着。”

七茜儿点头,看看身边一堆“乱”七八糟的契纸,翻腾一会子找出一张放置在一边。

看七茜儿收拾契纸,李氏也站起来,寻了那叫王小柔的契纸对老太太说:“阿“奶”,这张便不能还了,虽她给咱家生个了哥儿,可也不能这样放过了。”

老太太咬牙:“就是这样,必要千刀万剐!”

陈大忠无奈:“阿“奶”,千刀万剐不至于,她的事儿,我们也问了旁人家该如何,我燕京的一位同僚家老太太说,护国寺往北二百里有个燃灯庵堂,就收这样的人去修行,您看成不成?”

老太太不放心,可是也不懂律法,老陈家也没有宗法,心里虽不甘愿,可她到底说:“那,那就托给菩萨吧,菩萨管她生,定她罪,也行的,咱家就不沾染这个因果了,哎……就这吧,给菩萨吧,菩萨自由安排,我认。”

一直没说话寇氏好奇:“不是说,前几日那个王小柔家里来人了么?”

李氏冷笑:“你当他们来给闺女做主的,这是知道咱家出了事儿,他家的又给咱老陈家生了个少爷,这是来充做外家,想给闺女撑腰来争家产的。”

本来没打算吭气的卢氏诧异:“呦,这也有脸啊?妾家上门争产?还是来咱家?”

陈大义讥笑:“啊,可不是有脸么,后来我出去就问他们,你们又是那门的亲戚,就这还满地打滚不依呢,还吓唬我要去敲登闻鼓。”

老太太并不知道这个事情,就诧异问:“这怎么话说的,欺负咱是外乡来的?咱家镇上从前那老员外家也有个老妾,那老婆死了,她娘家来都不许给戴麻的,怎么到了咱家就成了登闻鼓了?”

陈大胜安慰她:“没事儿阿“奶”。”他指指谢六好:“你干孙儿把人都弄走了。”

老太太却又说:“那,那不至于,这世上糊涂人本多,我从前也糊涂的,那~咱也不能欺负人的,谁的罪过谁接着是吧,咱们家是信菩萨的,咱不跟他们沾因果,啊廴”

谢六好对老太太笑笑:“知道阿“奶”,就吓唬吓唬,人到衙门口他们就吓死了,诅咒发誓再不敢了,我就把人放了。”

“这就好,这就好,人总要积德的……尼师说了,要放下,放下么……”

可老人家就是放不下啊,只把手里的佛珠捻的飞快。

院子里打算盘的声音停下,账房在账本子上添了最后一笔,这才捧着一本账目呈到陈大忠面前。

人家陈大忠是长房长孙。

陈大忠接了账本子,到底不擅长这些,就转手给了李氏,李氏接了看了几眼,就深深叹息一声道:“这日子过的,嗨,老……四叔也是做了好些年官儿,这家里账目上怎么就这几十贯?”

老太太无奈:“他也不认个字儿,也不是有本事的人,”

说完恨恨看看门道口。

七茜儿无奈摇头笑,老太太心思粗糙又简单,人家是做娘的,儿子死了便不恨了。

可乔氏又算什么东西呢,一点好都没给老太太留下,她也对她不会留有什么情面,只会加倍憎恶她,这种来自母亲的憎恶甚至是不讲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