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佘青岭跟陈大胜受了前所未有的刑罚, 都伤的可以,本都觉着陈大胜年轻就恢复的好。

可是佘青岭抬回家第二日便醒了,陈大胜却反复高烧了三次才清醒, 人也瘦了一大圈,真是阎王老爷那边溜达了半圈儿。

皇爷就真的让人打了,做戏做的很真诚,不然瞒不过那些老“奸”巨猾的, 也吓不住那些心里有所倚仗的。

到底打了多少鞭子也没计数, 佘青岭挨了头一波,剩下的都就是陈大胜硬抗的,他便是有神功也没用,躯体内有多少血, 血肉的承受能力也有限。

这还是他。

换了一般人早就死了。

好好的两个人去给皇爷扛活, 活蹦“乱”跳的出去,又都被血淋淋的抬回来。

家里原以为七茜儿会炸,可偏偏从头至尾她都极冷静, 转脸就打发了宫内派来的两位太医,又从隔壁请了成先生两口子。

这位坚韧到了顶点, 那是不慌不忙,眼泪都不掉的主持大局。

只这几天内别有人犯错,犯错一准儿拖出去挨板子, 就把大家吓的都够呛。

那太医回去禀告,又被皇爷大骂一顿胡闹,第二天老先生转身回来一看方子, 再看伤口的处理,便又回去了,人家郡王府也不是没有底蕴, 人家也不稀罕这种好。

这次皇爷没吭气,也知道这是陈家那个难逗小媳“妇”生气呢,他最近甭管赏赐多少,人家也不能不受,从此也未必用。

得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满门的倔驴扎堆儿,他也忙的很,一个小“妇”人生不生气他现在也是顾不得了。

谁家不是一摊事儿,前头滔天的案子审着,他家里还有三个没了娘的闺女要关心,还有那么多被牵连进来的后妃七大姑八大姨,各种琐事要处理,还要每天听各部汇报案子进展。

如此只能先放下青岭,忙活自己的。

七茜儿不发脾气,老太太倒是不愿意了。

她如今就佘青岭一个儿了,虽不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她承认从前生的合起来也没这个贴心。

穷有穷孝顺,富有富的办法,贴心不关钱的事儿。

佘青岭心疼老太太是润雨无声的,她牙齿摇动吃饭不香,这个儿子就给她弄来的瓜果梨桃都是软烂的,又给她寻了合口的厨子,她胳膊腿儿不好受不得颠簸,转身就给她出行造软车……

除却这些,月月都拿钱贴补她,还嘱咐,别给孩子孙子们知道。

这是怕她积攒,想让她手头宽裕呢。

陈四牛更不会跑到她面前说,娘,你吃饭香不香?

也不单陈四牛,前面那三头也不说这些,他们就觉着自己娘是铁铸的,一活就是个万年王八。

年纪大的人一日两件事,吃饭不香,睡觉不长。

佘青岭每次到她身边问安,都会背着人细细问,胳膊腿灵便不?胃口咋样?吃了多少,吃了几口,合不合口这些问题。

那人心都是肉长的,老太太一看这个儿浑身是血就要死了的样子,她一瞬间就想了一句话说,老天爷,难不成我真的克子啊,我这最好的儿子您也要收走么?

想完她自己也愣了,就一声不吭就守了一夜,这是个很坚强的老太太,跟七茜儿根骨里都一样,越难她就越强。

人也不掉泪,就木着脸跟天挣。

佘青岭夜里想动,身体又是趴着,她就让人拘着他,就轻轻握着他的手说了一夜话:“我儿不怕啊,娘在呢,等你起来啊,娘给你做你最爱的鏊饼……”

老太太絮叨着,佘青岭便安生下来,第二日睁眼扭头,便看到老太太手里抱着一只碗,靠着炕柜“迷”糊呢。

再一看,在老太太的屋里啊?

这是不放心七茜儿侍奉,非要弄到她身边守着,又守了一夜么。

佘青岭心里感动,身上没力气,又疼又挣扎的喊了一声:“娘~!”

老太太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两眼闪光,就丁点没困意的就扑过来,看他真的苏醒,精神也有好转,就放下人世一切恩怨道:“哎!哎!娘,娘在,你哪儿不舒服啊?”

佘青岭想再喊一声娘,仿佛是从前梦里这样做过的,不像这次,醒来了,跟梦里一样,身边有个亲娘守着。

他有些委屈了,就嘴唇哆嗦,嗓子也憋住了。

老太太忍泪笑着,回身给佘青岭倒了一杯不冷不热的水,让人往他身下支撑了夜里赶工做的底靠,再把水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

此时佘青岭方觉自己是渴了,鼻腔,喉管子,嘴巴里都是血,反复轻漱了好几次,才饮了半杯水,吃了些汤“药”又睡着了。

这么大的跌落,他也上了些岁数,肯定是扛不住的。

佘青岭这边暂且不提,陈大胜那边就有些焦躁了,他整个背就没有一片好肉,有的地方都“露”骨。

反复烧了三次,等到好不容易清醒了,认出人了,家里一群人才松了一口气。

烧最厉害那一次,成先生都私下跟七茜儿谈,那有个万一什么的,就准备一下吧。

七茜儿不吭气,也没有准备,甚至不许消息外泄。

就一日一日的生抗,家里家外处处周全不说,就连老太太,爹那边她都要照顾到了。最难那两天,每日里一个时辰她都睡不足正。

现在好了,人救回来了,七茜儿才开始恨。

看着瘦了一圈,趴在炕上没了人样的陈大胜,七茜儿就对他一句话:“明儿好了,咱就解甲归田,不干了。”

没如前世一般死在左梁关,却是这样死了,就好不值。

啥呀,就解甲归田,吉祥家跟四月想笑,没敢。

陈大胜眼里泛着笑,又“迷”“迷”糊糊睡了,这一夜没烧,背上撕裂疼,期间睁眼几次,媳“妇”就握着他一只手,衣袋不解的守着。

感觉他有动静,利落起身都不看他脸,就先招呼俩小太监过来扶人,端着温水盆亲自给擦腚换“尿”布,一番折腾再补一碗“药”,陈大胜心里安稳,满头汗的又“迷”过去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又是半月,这日好不容易有了精神,就听到老太太在炕那边唠叨:“……咱家人丁少,给皇帝老爷赔不起命了,从此咱不给他扛活了成不成?”

一睁眼,他阿“奶”就坐在对面的软椅上,身边还有个碳炉子,炉子上温着“药”,还有他那点汤水。

他媳“妇”正拿着他几片巨大的那个布,正细心的搓呢。

老太太是看一回炉子,就“摸”一下孙孙的脑袋。

这是这些年受伤,他受到的最好的照顾了,安全,暖和,贴心的肝儿都娇贵了,就如回归襁褓里般妥帖。

陈大胜笑了起来,喊了一声“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