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破破旧旧……(第3/4页)

张永春表情一僵,拍着他肩膀哈哈道:“将来,我是说将来……”他说完,张嘴横撕馍馍,边嚼边道:“嘿,等我们班主年纪大了,唱不动了,我给他养老呢,到时候我当家,再把小宝儿捧成个大角儿,他在燕京早晚能火起来,到那时,哼!八十贯吗,不是个事儿!”

又一口馍馍。

佘万霖骨子里是个实在孩子,他动脑子的地方不在此地,更不会用在这些孩子身上 。

听他们想去燕京,便按照自己的经验认真问:“那,那节令开场八十八出,你们班子能支应几出?”

坏人!

几个少年齐齐吸气,也不嚼吧馍了,就脑袋后仰的看着佘万霖。

佘万霖不明情况,也呲牙后仰脑袋,怎么了这是?

咱小郡王不懂戏班规矩,可是他知道每次送到自己手里的那本册子上有什么戏,好比浴佛日,这戏文是固定的,便是《六祖讲经》《佛化金身》《光开宝座》那几出。

要是中元,单子上就是《魔王答佛》《地藏誓愿》……

新年是新年的,中秋是中秋的戏码,这是规矩,只要敢进京混饭吃的班子,最起码你手里得有八十八出节令戏打底,这可不是一二般的班子能端的饭碗子。

而五福班是个什么戏班,就是个混江岸饭的,你问他们会不会节令戏,会,最多一样一出,这就欺负人了。

谁家没个压箱底的传统戏目,何况各地戏种腔调也不一样,燕京人爱不爱看还另说,你就问人家会不会八十八出?

坏人!

偏偏小郡王无知无觉的也啃着馍馍继续道:“要是节令把握不好,就只能混混庆丰府了,庆丰府那边的戏班子还是好混的,三百八十八出双字小杂戏,你们会一百出,再有个好笛先生,就能赚赏钱了……”

三个少年张嘴冒凉气,这人太坏了!

杂戏就是《游园》《拜月》《扫松》这样的小戏,戏份功夫不长,可你得有挑大梁的名角,才能一个角儿撑一个台子,养活起一个戏班子人。

五福班倒是有角儿,就前面喝酒那个叫李得意的,他本来是别家班子里《断桥》唱小青的,唱不好,被排挤到了五福班,就成了角儿。

然而成了角儿大家也知道,他扮相还成,可会的杂戏来来去去就那二十几出,小宝儿都倒背如流了……

这个小伙计真坏,还说会一百出你就能去庆丰府了,这不是欺负人么?

他们倒是想学,家里连个正经的教头都没有。

几个少年沉默不语,佘万霖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那,那可怎么好啊。

他左右看看,却看到一艘不大的官船开过来,便得了救援般喊:“看,官船!”

少年们一惊,纷纷跳起往底舱跑。

这一看就知道,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黑户呢。

黑户不必纳赋税。

也不多大功夫,那衙门里留大胡子的老爷,便挎着刀上了五福班的戏船。

班主陪着笑,亲抱着唯一一把椅子与带头的老爷坐,他甚至还用袖子蹭蹭那椅儿,然而老爷也没坐,就满面不高兴的问:“这船打哪儿来呀?”

班主小心翼翼低头回话:“不敢欺瞒老爷,咱们从意源郡码头那边过来的,原本那边有一出寿酒的……”

老爷闻言“色”变,抬手将他推到一边儿,对身后人就是一摆手道:“搜!”

班主大惊,赶紧从袖里取了一小锭银子,瞧着能有个二两的意思。

他哀求着递过去:“老爷老爷,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们下面拉屎屙“尿”,那味儿……”

“滚开!”

老爷抬手将他推到,这班主便倒退几步摔倒在地,那银子落在甲板上,却被老爷一脚踩住,低头对他冷哼道:“算你倒霉,咱们接上峰令,有恶逆犯事,更于意源郡码头一带逃窜,凡举燕京到金滇,尤其过意源郡码头的,那都得加倍盘查!小心着吧,一会子若是被爷等抓住~马脚,咱们就城里说话,有你们的老篱笆蹲的。”

也没过多久,一串人便被官兵从犄角旮旯里赶出来,齐齐站在甲板上给这几位老爷盘查。

祖籍在哪儿,哪儿来的?做什么的……一串问题砸下来,没问题的有问题了,有问题的吓的魂魄都要飞了。

佘万霖跟老臭排在最后,他们倒是不怕,只老臭说:“您甭“乱”动啊,这就是纯“乱”七八糟,不知道哪儿来的野人欺负人家戏班子讹钱呢。”

佘万霖撑着脖子看了一下:“讹钱?”

这不是官兵么?

老臭点点头:“啊,这地方跟您想的地方不一样,这不是挨着金滇么,这边自古就“乱”,现在,哼,在老谭家手里那就更“乱”了,山高皇帝远的,越金越黑呀。

您以为是找您的?哼,想的美呦,如今找您的绝不会是朝廷里的人,他们要抓九州域的却也没这个胆,其实~就仗着身份,欺负平民百姓呗,这可是往金滇的河道儿,哪跟哪儿啊……”

正说着,前面就传来哀哭之声,张永宝没有户籍被单独拎出来,他吓的要死,说话磕磕巴巴不清楚,便挨了两巴掌。

佘万霖立刻想上去拦着,却被老臭一把拉住了。

老臭问他:“您去干嘛?”

佘万霖:“他们……他们……”

张永春想护着张小宝,他出头,倒霉的就是他,被那老爷一脚踹翻,抬手举起鞭子就是一顿抽,鞭鞭见血。

那孩子身上疼,却硬气,就抱着自己小师弟闷哼。

大家想哭,想喊,却不敢出声。

佘万霖气的手抖,老臭无奈道:“以后这事儿越来越多,您能管多少件?又能救多少人?这里不是燕京,也不是庆丰府,他们不是老刀所的也不是禁卫所的,您得记住,人离乡贱,在这世间熬着,想活就得先挨几顿打。”

佘万霖咬咬嘴唇:“臭叔,不然你去把那叶儿给两个,咱赶紧走吧。”

老臭都给他气笑了:“啧,您这金子散出去才是大祸临头呢。”

佘万霖瞪他,老臭就对着他耳朵道:“爷呦,从此可甭看那些闲书了,这都学的是什么呀,这小辫子都被抓住了,你还敢给钱?啊?您有一个就有俩,看到横财这一船人谁也甭落好,这事儿就不是这么干的……”

他说完,用胳膊肘拐了佘万霖一下道:“看着,学着点。”

说完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便“露”出弥勒般的笑声喊到:“哎呀!哎呀呀!”惊恐的人群分开,老臭便扑了出去,他喊着:“别呀老爷,自己人,自己人……哎呀……”

没扑好,他便狼狈的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