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希尔没有说话,只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跨了几步来到梦野久作身前,俯身静静的望了他一会儿。

鹅黄色的双眸对视着他放置图案的黑色瞳孔。

漩涡停滞了。

梦野久作渐渐的收回杀意,有些承受不住这种不含任何浓重情感的眼神,他抱着人偶娃娃双手无措的紧了紧。

与其被这样注视着,他倒是宁愿希尔责骂他或者因为他而哭泣。

无论那情感是正面也好负面也好,他总是希望希尔能够给予他足够的重视。

“小久作对于——在伤害别人之前必须要伤害自己的能力是什么看法呢?”

“我……”他低着头,黑白色的额发挡住视野,“姐姐之前说过,是保护在意的人的话,伤口会变成指南针一样的存在,所以无所谓。”

希尔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睫。

林太郎想要把小久作带到伏屋家族为邀请久野木姐弟而办的酒会上,届时半数人都会在异能力的控制下大开杀戒,所有人无一幸免。

这是无法避免的暴力,希尔清楚,但前提是——只有伤害了梦野久作的人才会“中招”。

梦野久作异能力的发动条件或许不太好满足,但是太宰治肯定会提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会让梦野久作身上缠上刀片让他故意跌跌撞撞的在人群中行走,或者在他的手臂上缠上非常细的丝线,另一端拦在进门的地方,这样施加的痛苦微小而有效。

黑手党这种地方从来不讲仁慈啊,而太宰治就更不会。

“如果小久作就拥有这种能力……相信之前在哒宰的实验中你也知道点了什么。”希尔弯下腰凑近他,“那么你会想要拥有这种能力吗?”

不过林太郎更想要的是自己出于对小久作的恻隐之心而主动出手吧?那样会更稳定而快捷,真是心思弯弯绕绕的大人,希尔无奈的想着,然后他再对外推脱成小久作的异能力效果。

毕竟政府对于危险的异能力尤其是影响迅速且发动起来受害没有确切范围的异能力监管还是比较严格的,尤其是在他们发现不可名状物的苗头之后……假如暴露了林太郎也会很苦恼吧?

如果有的话估计会方便很多。

“……”梦野久作低垂着头,他知道他异能力的作用,随着年龄增长,也能渐渐感觉到父亲抛弃自己的原因大概与这个有关,如果那时妈妈在就好了,她肯定会阻止父亲的。

但是可惜。

这种力量……

这种力量如果一开始就可以选择的话,他才不想要呢!!

但在医院时,一直以来总是伤害他的孩子们最后得到了教训。

那时他反而被给他生活带来不幸的异能力保护了……

他又紧了紧自己怀中的娃娃,他怀中的娃娃是妈妈做的,只是原本作为皮肤的皮革早已经斑驳不堪,但每次被撕裂后会神奇的恢复原状。

……真好啊,妈妈留给他最后的礼物永远都不会坏掉了。

其实——逐渐的,看着伤害过他的人最后痛苦的样子。

他是开心的。

所以他觉得这个能力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

所以他这么回答希尔——

“拥有这种能力的话,我就不会被再度伤害了吧?”

他抬头迷茫的问:“呐,我喜欢看到伤害我的人痛苦的样子,这样是对的吗?”

语气担忧而害怕。

希尔怔住了,没有把话接下去。

她看向旁边的织田作。

织田作虽然不明前因后果,但回答小孩子的问题是大人的责任。

他沉吟一下说道:“如果你觉得那是对的那就是对的,要跟着自己的心走。”

“只要不是单纯按照自己的喜好而去伤害别人,你就是个好孩子。”他的语气尤为坚定,“要防御的去保护自己,而不是主动进攻。”

……

梦野久作迟迟没有说话,眼睛瞪得滚圆。

“……对不起。”沉默良久,他小声嗫嚅着。

“嗯?”

“刚刚突然想要伤害你。”

“不用放在心上。”

对织田作来说那点杀气并没什么。

你会因为一只小猫朝你哈气而感到介意吗?

“……姐姐,你会抛弃我吗?”梦野久作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并不会哦,只是怕你在这住的不舒服。”希尔摸摸他的头,“不能出去玩,还是有点寂寞的是不是?”

“不寂寞!有姐姐经常来陪我!”他露出一个软软的笑容。

希尔垂下眼,可我也不想让你失去去海边看初生太阳的自由啊。

尤克还没来时,她也是被森鸥外谨慎的看管着,不允许随意的外出,当然她也能明白这不只出于他的一己私欲,他也是想要保护的自己。

尤克的能力和梦野久作重合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拥有了异能开业许可证,政府就没有干涉的权利,梦野久作的重要性消减后何去何从还是个问题,但他的危险性不会被消减,或者被永久监-禁起来,或者交给政府换取利益。

所以去引导他、给他建立一个健全稳定的人格、防止被不轨之人利用,起码让森鸥外能够放下心,才是现在该做的。

安全感、舒适感、依赖感,这些需要包容、成熟、坚定的思想去给予,但是她和太宰治显然不合格。

“嘛……慢慢来嘛。”希尔露出一个微笑,时间还长,还有机会能够慢慢来。

至于最近的酒会,她会想到办法,会保护这孩子不受到伤害的,一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告别梦野久作,希尔和织田作一起进到电梯。

“织田作之后要做什么?”希尔问道。

“唔。”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嗯现在是下班时间了,估计会去酒吧喝一杯吧。”

“不去吃咖喱吗?”希尔歪歪头。

“还是先去喝酒吧。”他顿了顿,“咖喱可以改天再吃。”

他也不是一直只吃咖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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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上放置着一台盒式留声机,古老而沙哑的音乐伴着店内的淡紫色烟雾轻抚着客人的脸颊。

因为设在地下,酒吧里并没有窗户,除了放慢时间脚步的上世纪黑胶音乐、穿着深红色马甲调酒师调酒时的杯碟碰撞声,撇去这些已经像氧元素一样融入空气的声音外,酒吧里安静的犹如冬季的洞窟。

吧台和凳子、酒柜和花瓶、调酒器具和人类,把这里装饰的满满当当,如果人来的多了估计会不得不毂击肩摩。

这是一间古老的酒吧,仅仅靠嗅觉就能知会,给予人一种上世纪遗留下的纪念品的印象。

太宰治手边放置着一杯蒸馏酒,金黄色的酒液把中间球状的冰块装饰的像是皇帝冕杖上的宝石一般闪耀夺目。

他并没有喝点来的酒,只是一言不发的观望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的把玩着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