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坐吧, 希尔丫头, ”尼特罗坐在茶桌后, 榻榻米上讲究的铺着一张泡茶席，他嘴里叼着毛笔的末端, “只是问几个问题当做最后的测试的参考而已。”

希尔将门关上，几步来到他的对面，坐在了那张唯一的坐垫上，双手托住下巴，乖乖的等待他的问题。

“那么首先是第一个,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猎人呢？”似是想起了什么, 他捏着毛笔挠了挠头皮, “要如实回答哦。”

这次可不能单单用‘有趣’给搪塞过去了。

希尔眨眨眼，“因为觉得猎人考试是一个能了解到‘猎人’这一职业的途径, 就来了，事实上确实蛮有意思的。”

“哦？希尔丫头对猎人这个职业感兴趣啊，现在呢？感觉怎么样？对猎人协会的看法呢？”他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尼特罗很好奇，其他考生他都没像是这样详细的问下去，但唯独到了希尔，他想知道的更多一些。

“是一个有趣的职业，不过我更倾向于把猎人和猎人协会分开来看。”

尼特罗仍旧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于是希尔继续说道：“猎人很有趣, 但是猎人协会……虽然猎人协会是官方组织, 但是过于官方化的话就会少了很多灵魂所在, 我个人是这么认为啦。”

希尔没有多说，更加倾向于国家政府的模式反而会让猎人协会失去很多原有的东西。贡献度、名誉、金钱、只着重身份体面，这是希尔在协会总部观察到的趋势，和金、尼特罗、考试中见到的猎人考官们都不一样。而猎人自出现以来所追求的难道不是‘眼前所没有的东西’吗？假如都像普通职员一样就没有意思了。

尼特罗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好的，那么下一个问题，除了你之外的十二个人中，你最在意哪一个考生？”

“405号小杰。”

“哦？我还以为你会比较在意跟在你身边的那几人。”他早就好奇这些似乎突然冒出来的考生了，每一个都各有特色，并且查不到之前的来历。但是尼特罗认为这几人并不是从黑暗大陆来的，他更倾向于这几人是过去没有记录在案的前往黑暗大陆冒险的人类。

“啊，我身边的人啊。”希尔笑笑，“他们，我早就看成是和我的一个整体啦。所以考生中我比较注意小杰，不仅因为他是个很好的玩伴，在我看来他的综合素质成长性也称得上所有考生中最好的……奇犽也不差，只是他目前……”

她疑惑的皱起眉头，“像是被什么制约着。”

尼特罗顿了顿，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他本身也是这么认为，奇犽的天赋并不输给小杰。出身于黑暗并没什么，只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下意识的去规避风险而已。

他继续问道：“第三个问题，在剩下的十二名考生中，你最不想和哪一位考生交手呢？”

“这个嘛，如果可以的话我谁都不想交手，”她并不喜欢战斗，乐得当以个吃瓜群众，“那就请把我放到最后吧。”

“啊啦，怎么这么说？”尼特罗极为缓慢的扣了扣光溜溜的头皮，似乎不明白希尔的意思。

“其实几场考试中尼特罗先生都通过各种的途径，在了解考生的情况吧第一场的摄像头、第二场萨次先生、第三场理伯先生动用监狱的设备、第四场派出几十名考官记录，无所不用其极的收集考生的信息呢。”

“唔，这么大动干戈是在审查考生的各种基准吗？”希尔低着头，因为思索眼睛虚无的盯着桌子上面的空气。

“再加上尼特罗爷爷那几个问题，所以最后的测试就是考生一对一比试吧？然而人数有奇数个，那么各项基准高的说不定尼特罗爷爷会给他更多的机会——我是这么判断的。”

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出色表现，往后排一点也说得过去，希尔不否认她全程在混水摸鱼，就像旅游一样，不过不能为了跑在最前端而错过了沿途的风景，那就本末倒置了。

尼特罗抚了下胡须，完全正确，金早就说过，希尔拥有脱于常人的观察力和洞察力，他并不意外希尔能直接看透这些。

“唉，排名可是机密，不能这么轻易的就告诉你啊，希尔丫头，暗箱操作也是不允许的哦。”尼特罗苦恼的用毛笔末端挠了挠鼻尖，“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希尔丫头是从黑暗大陆来的吗？”

他表情平静，似乎脱口而出的不是什么禁忌的问题，也不是试探，就像之前那些问题那样平常。

希尔停顿几息，缓缓的抬起头，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触动，瞳孔中也没有丝毫情绪，反而令她像是傀儡娃娃一样有些惊悚。瞬间，铺天盖地的黑暗以那小小的身躯为基点延伸到整个房间，沉闷窒息，恶意基于牢笼中翻滚着。

这是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对于尼特罗的试探她什么感觉也没有，这符合人类的避险心里，既然他想知道，那就直观的告诉他。

尼特罗立刻在自身周围附上厚厚的缠，整个人仿佛置身几万米下的深海水压下，四处潮湿冰冷的海水一齐向他涌来，似乎想将他血管中最后的体温也一齐带走。希尔没有攻击的意图，即使这样尼特罗也浑身发冷。

其实整个过程也就一瞬而已。

室内仍旧宽敞，两人依旧相对而坐，明亮的灯泡在两人的头顶微微摇曳，之前的一切就像幻觉一样。

望着面前仍旧乖巧的小姑娘，尼特罗心情沉重，些许后悔那么直白的问出那个问题，他这辈子见过的念的种类不计其数，但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纯粹的‘死念’……或者说这已经称不上念也说不定。

众所周知，念是自由操纵人的生命气场的能力。其实不然，要是这么说的话任何活着的生物都拥有生命气场，但不是任何生物都能拥有念能力的，所以他更倾向于念是生命气场提取转化后才能操纵的能力。而当一个人带着怨念死去，生命气场在以生命为代价的制约下转化为死念。

而希尔，他认为她只是单纯的在操纵气场而已，生的气场、死的气场，而他们这些‘内陆湖’的居民，一昧的把所有外来的不祥一律打上了‘不可名状物’的标签，忌惮又害怕，试图赶走这一切。

但与那些从黑暗大陆带来的灾厄不同，希尔是可交流的，他更倾向于她是带着中立甚至带着善意来看待他们。如果秉持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态去忌惮所有外来者，导致原本不会发生的威胁变成了威胁，那就是愚蠢了。

“这样啊，我明白了，”尼特罗表面上仍是一副邻家老爷爷样子，气息缓和，也不再去刻意的试探些什么，突然老顽童似的向希尔眨眨眼，“可以出去了哦，希尔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