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阳光下的罪恶(七)

度蓝桦一边跟大家寒暄, 一边听着脑海中来自系统的天籁之声:

原有积分:164。

保障专款专用,防止**产生,一定程度纠正统治阶级内部腐化堕落思想, 奖励积分70。

现有积分:234。

只要做的是有助于群体利益的事情, 尤其涉及到思维观念这方面, 哪怕目前阶段的效果并不明显, 积分也都很可观, 丝毫不比单独侦破一起命案来得少。

天气渐冷,呼啸的西北风刮在脸上刀割一般,稍后去送物资时度蓝桦就没再骑马,很随大流的坐了马车。

以她为首,后面按照丈夫官职大小跟着张夫人、夏夫人和杜夫人三辆车轿,又有各自的丫头婆子并足足三辆装得满满当当的物资牛车,呼啦啦堵了半条街,端的声势浩大, 引得无数过往百姓观看。

听说是给善堂送东西后, 众人都念佛,又有好些好热闹的尾随, 队伍越发壮大。

到达善堂那条街时,度蓝桦一眼就发现了不远处正盯着这边的李卫疆。李卫疆不敢声张, 只在跟队长过来行礼时隐晦地使了个眼神,示意暂时一切正常。

这次行动动静颇大,不等上去敲门, 周奎已经主动出门迎接, 也是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夏夫人率先跳下马车,扬声道:“前儿咱们夫人来瞧过后十分感慨,见一天冷似一天, 担心得寝食难安,便立即叫我们几人凑了银子,置换一批棉衣棉被并猪肉米粮。”

周围顿时呼声震天,都说几位夫人是菩萨心肠云云。

“见过夫人!”周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辆马车,心头一阵火热,也跟着谢过了,“些许小事怎好劳烦夫人!交于小人去办也就是了。”

他娘的,这怎么也得几十两银子吧?没想到这位新来的知县夫人还真上心。可这么一来,自己怎么动手脚?难不成要把衣裳被褥搬出去卖了?

倒是那些吃食,等伺候她走了,干脆就拿回自己家!

呸,善堂里那些杂碎怎配吃好的?

他正想得美,谁知却见度蓝桦冲自己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得意道:“若打发你去办,谁能知道本夫人的功绩呢?”

周奎:“!!!”

敢情您不是怀疑什么,而是怕有人抢功绩?

度蓝桦抄起手来,面向百姓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叫周奎带着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得意洋洋道:“你且好生做,多多告诉外头的百姓和里头的老人、孩子,好叫他们知道能有好日子过是托了谁的福。”

周奎突然觉得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就好像他知道自己挺无耻,然而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更加道貌岸然的来,偏自己还拿人家没法子!

万万没想到这娘们儿比想象的更贪图名望,如此一来,想动这些东西就难了……

周奎强忍恶心,赔笑奉承道:“夫人说的是,天底下那么多官儿、官太太的,再没有如夫人这般和气慈善的,您别是菩萨下凡的吧。谁若不知道感恩,那就是猪狗不如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度蓝桦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一本正经道,“这里头的门道多着呢,以后我多指点你,你也就长进了。”

被人这么“□□”的拍马屁其实很羞耻,但豁出去之后吧,就……还挺爽的。

嗨,难怪都想当官!

周奎:“……是。”

新来的知县别是脑袋给驴踢了吧?怎么娶这么个倒霉婆娘!

他忍不住朝张夫人望去,对方隐晦地摇了摇头,又转过脸去跟杜夫人说话了。

眼见张夫人指望不上,周奎越发使出浑身解数巴结,最后夸得夏夫人都受不了了,“行了行了,忠心可靠不在嘴上,少说几句吧。”

周奎赔笑几声,满面歉然道:“论理儿,几位夫人这样劳心费神大驾光临,合该好生招待的,可这地方又脏又破,也做不出什么好饭菜,小人心下真是过意不去。”

一般人听到这儿只怕就要准备走了,反正声望也刷了,东西也送到了,再留下受冻也没意思。

没想到那个年轻漂亮的县令夫人再一次摆出熟悉的骄傲脸,笑眯眯道:“我早就料到了,今日既然说了要深入体察民情,怎能浅尝辄止?就亲自带了厨子和锅。”

话音刚落,就见真有一个健壮的仆妇从最后那辆大车上扛下来一口巨锅!

周奎:“……”

敲你麻,敲你麻听见了吗?

三位夫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夏夫人哈哈笑出声,倒是放开了,“夫人真是个实在人,不怕您笑话,我是越来越觉得跟您投缘了。”

张夫人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再看看周奎如丧考妣的脸,笑得十分勉强,“心意最要紧,夫人千金贵体,难不成还真要在这里用饭?实在不成体统。”

杜老夫人没做声,可看着不远处流着鼻涕的孩子们,也暗暗皱了皱眉。

“是啊!”度蓝桦深知只要自己一走,恐怕这些猪肉米面就要进周奎的口袋,当即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家老爷为了百姓亲自下地,与农户们同吃同喝;当今天子也曾微服出巡,更反复警醒子孙不得轻视百姓。这有菜有肉的,咱们效仿一回又怎么了?”

这话叫人怎么接?

你都把皇上抬出来了,难不成还能有人反对?嫌命长吗?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别傻站着了,自己找地方坐吧。”度蓝桦直接无视众人的苦瓜脸,愉快地拍了拍手,“这老的老小的小,肉炖得烂一些,免得不消化。”

恐怕善堂里的人平时想吃饱都难,肠胃脆弱,她担心一口气吃太多肉受不了,只带了半头猪。这年月的猪不比后世饲料激素催肥的,体型都比较小,百十张嘴一分也就没多少了。

“还有你们,”度蓝桦指着周奎等人,迫不及待道,“别干看啊,快把新棉衣和被褥都发下去,赶紧换上给我瞧瞧。”

周奎眼睁睁看着几大车的物资与自己擦肩而过,犹如心头滴血,整个人都疼得麻木了。

他看着兴高采烈的度蓝桦,觉得对方真是虚伪到家,什么口口声声为了百姓,根本就是被惯坏了的娘们儿出来撒钱,叫人耍猴给她瞧呢!

沉寂多年的善堂好像突然热闹开了。

院子里架起一口大锅,熊熊燃烧的火苗不断舔着锅底,里面大块的猪肉和萝卜随水翻滚,原本清澈的汁水渐渐变得浓郁,冷冽的空中泛起大团大团白雾,香味疯狂扩散。

不管老人还是孩子,得了新棉袄新被褥都难掩开心,努力将身子擦了又擦,这才小心翼翼地换上新衣。

他们已经记不得上次穿新衣是什么时候,看看这儿,摸摸那儿,坐立行走都不自在了。

“这布、这被子真软和!”一个婆婆不住摩挲着唏嘘道,“这得是今年的新棉花吧?得多少钱呐!怎么就舍得给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