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商滕抱着她, 一直抱着。

这个拥抱于他来说,太过来之不易,所以他不敢松开, 能多抱一会就多抱一会。

小镇到底不同于寻城,路上多是带着孩子出来玩的爷爷奶奶, 看到这副画面,纷纷拎着自己的小孙子,嫌弃的走开。

并不忘训导一句:“长大以后可不能这么不知羞。”

商滕听到了,换了个方向,挡住岑鸢的脸, 不让人看到她。

岑鸢无奈的叹了口气, 伸手推他:“你先松开。”

商滕不松。

她这次没拒绝可能只是一时心软,下次肯定又不让他抱了。

他在她面前好像不怎么伪装了, 摘下了面具,以真心待她。

成年以后,他很少这样。

这算是第一次。

岑鸢看穿了他的害怕。

她轻声安抚他:“我不是要赶你走, 只是这里人多,影响不好。”

他半信半疑的从她身上离开:“真的?”

岑鸢点头:“真的。”

她看到他被头套压乱的头发, 伸手给他理顺:“你住在哪里?”

二人的身高差异悬殊, 商滕怕她手抬的累, 非常贴心的把头往下低了低。

“后面的酒店。”

小镇没有星级酒店,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大床房。

商滕的确是带着在这儿定居的决心来的,他的行李能带的全带了。

饼干就躺在阳台旁的猫窝上打盹,看到岑鸢了,它瞬间清醒了, 跑过来。

岑鸢惊喜的蹲下身, 去抱它:“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

她是坐飞机来的, 没办法带饼干,所以就把它寄养在赵嫣然家,准备等自己在这边安顿下来以后再回去接它。

商滕靠墙站着,眼睫微垂,看着高兴的岑鸢,他的嘴角同样也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去找的赵嫣然。”

岑鸢愣住,抬眸问他:“她居然肯见你?”

“我是挺招人厌的。”商滕有自知之明,不过,他停顿了一会,“但也没到这种程度。”

他找到赵嫣然,说他正好要去榕镇找岑鸢,可以帮她把猫带过去。

赵嫣然一开始的确不同意,她骂商滕是死渣男,一点情面也没留,丝毫没有想过他们两家之间还有合作。

赵嫣然家属于依附于商滕的那一阶级。

但是骂渣男似乎更重要。

她骂爽了,站在那里看着无动于衷的商滕,有点惊讶。

后者虽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禁欲脸,但不代表他是个好脾气的主。

赵嫣然既然敢骂,那肯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手机早就按了110,就等着拨通了。

只要商滕敢动手,那就直接成为证据,这种狗东西就应该进局子。

虽然商滕也不像是会打女人的人。

时间缓慢的流逝,电话里的那通110最后还是没有拨通成功。

商滕不算热情,仍旧是那种不轻不重的语调。

他说变其实也没变,那点仅有的温柔全给岑鸢了,在别人面前,他仍旧是那个拒人于千里的商滕。

本性难改。

不过态度算的上诚恳:“我知道我之前的做法不对,所以我想弥补。”

用一辈子来弥补。

赵嫣然愣住,她对他算的上熟悉,除了幼儿园不在同一所学校,他们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同学。

再加上父辈之间也有联系,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平日里也算大大小小有些交集。

以自己对商滕的了解,他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但他也没必要撒谎。

所以赵嫣然动摇了。

“你知道她得病的事了吗?”

商滕点头:“知道。”

“那你还愿意和她在一起?”

“嗯。”

所以赵嫣然把饼干给了他。

她不确定岑鸢会不会接受商滕,但她知道,像商滕这样的人,一旦付出了真心,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你说他冷血,他也的确冷血。

但又比任何人都痴情且长情。

比起孤独终老,赵嫣然还是希望能有个人陪着岑鸢。

就当是她自作主张一回吧。

-

饼干在她怀里蹭来蹭去,这么久不见,想的要命。

岑鸢摸着她背上的毛,问商滕:“酒店还许带宠物进来?”

“多给个了点钱就同意了。”

岑鸢抱着饼干逗它,商滕就站在旁边看她。

明明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可是他怎么都看不够,想一直这样看下去。

于是他走过去,还想抱她:“今天晚上,不回去好不好?”

声音沙哑,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岑鸢说:“要回去的。”

商滕失落的低下头。

他送她回去,一起回去的还有饼干。

见到房子了,商滕没再往前走,岑鸢说:“就送到这儿吧。”

她甚至都不让他进去坐坐。

商滕又不说话了。

岑鸢最后还是抱了他一下:“徐伯也在,看到你了肯定又要拉着你喝酒,最近他还忙着准备婚礼的事,我怕你又像上次那样把他喝倒。”

商滕一脸认真的和她保证:“不会的。”

岑鸢说:“听话。”

然后商滕就听话了。

他依依不舍的目送她回去,实在忍不住了,又说:“我明天过来。”

岑鸢点头,笑了笑:“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我给你做。”

乡下的夜晚很黑,岑鸢刚进屋,就听到村里的狗全都开始叫了。

......

她不太放心,给商滕发了一条消息。

岑鸢:【没有狗咬你吧?】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似乎专门拿着手机等着。

商滕:【没有。】

岑鸢松了一口气。

婚礼的日期逐渐逼近,商滕三言两语就让周悠然主动开口:“总住酒店也不是回事,就搬过来,家里正好还有空房间。”

商滕心机重的要死,他非常擅于利用人性的弱点去攻克一切问题。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是用在生意场上算计别人,现在是用来讨好丈母娘。

他搬过来了,离岑鸢只有一墙之隔。

岑鸢体寒,尤其是冬天,手脚都是凉的。

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曾在同一张床上睡过。

她睡着了以后会下意识的把脚放在他身上取暖。

他没有推开她,而是直接起床离开了。

每次想到从前的事情,他都讨厌那个时候的自己。

他接了一盆热水去岑鸢的房间。

她还在看书,东野圭吾的,解忧杂货店。

看到商滕了,她从床上起来:“你怎么来了?”

商滕把盆放在床边:“脚冷不冷?”

“还好。”

她穿着袜子,又在袜子上贴了暖足贴,想等被窝暖和一点了再睡。

不然到了半夜暖足贴没了作用,她又会开始脚冷。

寒冬里一个人睡,普通人都会觉得冷,更何况她本身就体寒。

商滕动作温柔的把暖足贴撕下来,又将白色棉袜脱掉:“试下水温,看烫不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