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极则变

‘或许只是短效咒语?’陈问今推敲半晌,怀疑是因为陈主啰嗦时,既往他和陈茜或者是当听不到,或者偶尔烦的受不了爆发怼。

陈主啰嗦等于他们充耳不闻或者等于他们爆发怼,于是陈主继续啰嗦。多年建立的反应机制突然打破了,变成全新的‘对,爸你说的都对!’时,陈主没有了条件反射般的应对机制,于是啰嗦停止。

倘若如此,那么时间久了陈主建立起应对这句话的机制了,应该还是一如既往。

‘又或许这句话建立起中止啰嗦的条件反射?’陈问今真希望是这个结果,却又寻思着不太可能。

因为陈主的讲道理加训斥欲太强,不太可能长期压抑。‘单位里当领导久了的毛病吗?工作的具体事务不用动手,部属工作就是大方向大原则,怎么做自己去想,做不好做不对出问题了就是批评训斥,怎么改、怎么做还是自己去想……外加经常开会,不是听领导讲大道理就是爸在跟别人讲大道理……职业对人的影响真可怕。’

夜已深,陈问今打了个呵欠,明天没有出行计划了,但可能还会有客人来。

无论如何,他实在需要睡个好觉。

临睡前,陈问今例行拨了惠的呼机,留了数字信息——2301(晚安)。

天亮时,陈问今看了眼手机,没有未接,呼机也没有信息。

过年期间家家户户大概都忙,元宵节后大家才会互相联系。

但阿豹初八的时候就给陈问今来过电话了,阿豹家里在鹏市没有亲戚,只是跟他父母的同事之间往来,但不少都回了故乡探亲,今年没多少需要走动。

这天阿豹又来电话,喊陈问今出去玩。

“大过年的去哪玩?好好再家里看看书,思考思考人生不好吗?”陈问今说这话时,正在玩儿记忆里通关过几十次的单机游戏。

“……我看书头会炸的啊!人生有什么好思考?有钱就有快乐人生,没钱谈个屁人生啊!快出来啦,闷死我了。”

“我不闷,再不然你打打电脑游戏好了。过年陪家人,不出来。”陈问今懒得出去瞎晃荡,这时节点米粉店都不开张,出去吃东西都麻烦,累了这么多天,宅在家里多好啊!

“啊啊啊,无聊死了!”阿豹绝望的大叫,挂了电话,又找迪,那边直接一句:“有病啊!年都没过往谁有空出来!”

阿豹索性就着通讯录一个个的联系,为了省钱,他还是跑进电话亭。

关系好点的同性朋友找遍了,全都没空或者回老家了。

阿豹看着异性朋友的通讯录,目光突然定格在桃子的名字上,许多天没有释放,他早觉得X虫上脑了。

‘要不然叫她出来搞搞?哎……算了,黄金那家伙老觉得我欺负她,好不容易甩掉了,回头又沾上或者跟惠惹事就惨了,再说小高的弟弟又喜欢桃子,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还玩桃子就不太够意思了……’阿豹扫遍了通讯录,发现很悲伤。同性朋友他很多,异性朋友靠他自己能喊出来的……竟然、竟然除了桃子没别人了!‘得了!看看游戏室开没开吧!’

陈问今挂了阿豹的电话就自顾继续玩游戏,没一会,听到陈茜说:“哥!爸说去公园玩,然后在外面吃饭,快换衣服啦。”

“知道了。”陈问今存档游戏,刚退出来,呼机响了,他暗觉奇怪,最近别人找他都是打手机了,呼机他都准备给陈茜用了。‘这号码是附近的……小区出口的电话亭吧?’

陈问今想着,走到客厅阳台,眺望小区出口,果然看见电话亭里有个人。

他拿固定电话打回去,接通时就听见把不陌生的声音。

“喂——是不是很惊喜啊?”是火姐。

“惊吓还差不多。”陈问今觉得莫名其妙。

“有没有人性!你下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别,有事电话里说吧,而且请快,我们有事要出门了。”陈问今不确定火姐的来意,可不想下去,他还记得火姐的性格,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要不要这么绝情啊?不是缠着你啦,真的有事,很快的,我马上就走了。”

“真的要出门,下来也就两三分钟的空档……行,那你等会。”陈问今挂了电话,迅速换了衣服,穿鞋下去时对父母说:“我先下去买水等你们。”

火姐站在电话亭里,背靠着玻璃,穿了件咖啡色的过膝外套,戴着副银边眼镜,一头红发染回了黑色,又拉直了,气态也变的斯文了,用焕然一新形容都不为过。

火姐注视着走过来的陈问今,看他在电话亭外愣着,不由笑着说:“干嘛?是不是后悔没当我男朋友啊?”

“不后悔,我若当了,你大概也不是现在的样子了。联系你母亲了?”陈问今推敲着火姐的变化,最大的可能就是如此。

“是啊。年前就去过三水市了,这次是回来给我死鬼老爸烧纸,一个半小时后的机票,临走前想请你帮个忙。”火姐取出个钥匙包递过来。“里面有三套房子的钥匙,那间破平房就不用去管了,另外那间带你去过,还有一间的地址在包里。以后我在三水市读书上学,暂时也不太可能回来,你帮忙照看下房子吧,时不时去看看,你知道我担心什么的。”

“钱没带走?”陈问今颇为诧异,旋即又疑惑的反问说:“你母亲不知道?”

“我还不知道跟她一起生活将来会怎样,现在我挺想尽量试试的,她老公看着并不惹人讨厌,也不啰嗦,管的好像也不宽,确实在他们家对面准备了套房子让我自己住,又有人打扫起居,我想不到讨厌的理由。”火姐说着,含了根烟,却没点,空吸了一口,笑着说:“我妈没别的要求,只让我把烟戒了,我想着她都能戒了,我有什么不可以?”

貌似答非所问,但陈问今却没着急打断,只是听着下文。

“外面风大,进来说话都不敢吗?”火姐示意面前的身位。

这会确实有风,陈问今站进电话亭里,跟火姐面对面、背靠玻璃站着。

“虽然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但我不知道她男人是不是人面兽心啊!人心隔肚皮,又不是见几次就能看出来的。再说了,像我这么漂亮的美少女,如果她老公是为了图谋我才娶的我妈,我都不会觉得奇怪。那他对我好可能也别有用心,是不是?”火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恋,不过,陈问今愿意承认,火姐正经起来特别有自恋的资本。

“至于我妈……钱太多了的时候,亲爹亲妈都不能相信,这是死鬼老爸和我妈教我的,我只是照做,而且,钱在谁手里谁就有说话权啊!所以这些钱我不能让她知道,将来万一情况有变化,那男人如果是人面兽心,又或者以后对我妈腻了,到时候这些钱就是我们母女俩的退路。”火姐会这么想,的确不奇怪,她是少女,身上总还有些年龄相匹配的稚嫩,但是,还有被生活磨砺出来的、超出寻常生活轨迹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