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薛连(第2/5页)

和薛连斗法,千夜觉得自己饿得都比以往快,每天都是前胸贴后背,如狼似虎地狠狠瞪着薛连,恨不能一口吞了她们主仆三人。

凉亭里,千夜深吸了口气,一撩红袍坐在薛连对面,好歹按捺住心头怒火,决心和薛连好好谈一谈。

“薛姑娘,世人都道,女子矜持,怎么偏你这般不害臊,对一个大男人穷追不舍,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话出了口,却还是免不了满肚子怨气。

薛连不以为意地饮了一口茶,面不改色,目视着千夜笑道:

“世人也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怎么偏你这般不爽利,对一个小女子拒之千里,你还是不是男人?”

千夜一下子被噎住,梗着脖孑说不出话来。七儿定性好,倒是五儿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千夜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着她:

“笑什么笑,再笑小爷就把你吃了!”

五儿才不怕千夜,做了个鬼脸,古灵精怪地在薛连身后比出一个雪罩,叫千夜气得差点拍案而起。

天杀的春妖,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好好好,我认输了,我不和你们斗了行不行?”

这主仆三人是软硬不吃,千夜心念倏转间生出一计,哼了哼,望着薛连挑眉道:

“请小爷去春妖那破潭子也行,不过得有个条件,小爷饿了,想吃……”

“你不会想吃了我们吧?”五儿惊声插口道。

千夜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小人参精,你想舍身喂虎还得看小爷我成不成全呢,就你那点分量,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说着他倏然欺身凑近薛连,攫住她的眼眸,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薛姑娘,我想吃的是——醉、陶、然。”

红袍一拂,千夜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薛连,笑得意气风发:

“如果你能弄到这样东西,就算你有本事,百鬼潭人才济济,小爷二话不说和你去拜见春妖,解散红叶宫,从此归顺百鬼潭,怎样?”

言下之意是……如果弄不来,就给小爷有多远滚多远,再不要出现在小爷面前!

千夜抱着肩,笑眯眯地看着薛连,眸中得意洋洋,怎么着,这招就叫以退为进, 还不叫你这婆娘知难而遇,乖乖认输!

却没想到薛连笑了笑,眼睛眨也不眨,伸出手爽快应下:“好,就这样说定了。”

千夜愣住了,呆呆地与薛连击掌为誓,在碰上薛连手心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一种自己将自己卖了的错觉……

(二)陶然共醉菊花杯

所谓醉陶然,是昔年女娲向天帝献上的一道佳肴,沧海桑田间早已成为了传说中的美食,莫说寻到,许多人就连听都没听过。

它由三种食材组成,缺一不可。

醉——紫云洞,琼花娘子的菊花酿。

陶——平月林,陶修老人的风满袖。

然——西昆仑,凶兽混沌的混沌肉。

这三样东西珍稀异常,就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弄到前两样,第三样没弄来也是白搭,而笫三样正是这道美食的关键,也是最难弄到的。

混沌初开大道传,天地继然而生成,相传西昆仑睡着一只混沌,脾气暴躁,要弄到他一块肉的几乎是有去无回。

说起这混沌,和千夜倒有些交情,他们与穷奇、梼杌那两家伙却不知所踪。

因千夜最贪吃,凶狠的饕餮本性早已在岁月长河中被磨平,身上反而是满满的人间烟火气,故薛连打趣道,世人将他也归为四大凶兽,着实是委屈了其他三位,难怪混沌要愤然地躲起来长眠。

千夜哼了哼,也不恼,只是抱着肩看薛连要如何取来这道醉陶然。

薛连亦不多说,拔下头上银钗,浸入茶杯中,钗头的雪莲瓣遇水即化,摇曳生姿。自上次送与乌裳一片后,钗头又长出了新的,依旧是六片雪莲瓣。

薛连摘下两片,一片给五儿,吩咐她拿着去紫云洞找晾花娘子讨一壶菊花酿。一片给七儿,要她去百鬼潭见春妖,请春妖出手,一同去平月林找陶修老人讨一小盒风满袖。

五儿与七儿纷纷得令而去,留下了薛连自己,自然是去西昆仑取最难的混沌肉。

千夜站在一边,看薛连调派有度,淡定自若,也不由暗自佩服她的果敢。

事不宜迟,薛连即刻动身,千夜也好奇地要跟她去西昆仑走一趟。

一路景到越发荒芜,天气也越来越无常,紧赶慢赶他们总算到了西昆仑这片极寒之地,千夜哆嗦着身子抱怨道:“真搞不懂那家伙怎么会喜欢这种不毛之地!”

薛连淡淡一笑,她本就是长白山修行的千年雪莲,并不畏寒,见千夜冷得不行,直在后面跺脚,她停下脚步,转身忽然握住了千夜的手。

千夜一下瞪大了眼,却还不及开口,手心便传来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涌进体内,瞬间将寒意驱走,舒服得全身都舒展开了。

薛连收回手,笑望了他一眼,转身继续走在了前后,千夜挠了挠头,跟上去,神色竟有腼腆:“多谢。”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了多少大风雪,他们终于在冰洞中见到了传说中的混沌——

他竟没有长眠,而是守在座冰棺旁,一动不动,静静凝望着棺中人。

千夜兴冲冲地正要上前,却被一道透明的冰墙阻了回来,他吃痛出声,声音却如针坠雪里,无声无息,瞬间被冰墙吞没。

千夜一惊,扯开嗓子开始大喊大叫,却没有一点用,任凭他怎么叫喊,都发不出一点声音,一道冰墙将里外彻底隔绝,吞噬了一切的声响,整个冰洞静得可怕!

这里居然是万籁俱寂,死一般的寂静!

千夜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心跳得厉害,那冰墙仿佛能惑人心神,叫人越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就越是慌乱得拼命大叫。

正当千夜呼吸气促,失控得近乎癫狂时,一只冰凉的手覆住了他的眼眸,清冷的气息迎面而来,叫他的心一下就静了下来。

是一身雪衣的薛连,她贴近千夜,以冰肌玉骨驱散千夜的躁热,呼气如兰间,她抓住干夜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唇上,以唇语缓缓吐出四个字。

“不、要、硬、闯。”

干夜身子微颤,眼前看不见,触觉就格外灵敏,黑暗中他只觉手触之处无池柔软,唇瓣的一启一动间,他仔细辨出又是四个字:

“我、有、办、法。”

如一粒石子投入湖面,荡漾开层层涟漪,千夜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心跳得厉害,无端端地口焦舌燥起来。

还好薛连说完就放开了他的手,他咽了咽口水,勉力平复下翻滚的心绪,看薛连从怀中掏出一只古埙,对着他点了点头。

幽长的乐曲声瞬即响起,带着跨越千年的古朴味道——这埙竟能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