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冯如给林悠放了半个月的假, 这段时间林悠正好可以用来处理海氏布坊的事情。

叫上刘掌柜跟海氏布坊的两位老掌柜问询过后才知道海氏布坊真正开不下去的原因。

拿不到原布料只是其中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其实他们之前已经快要解决。

有两家织布坊还是愿意给他们提供原布料的,关键是后来还是布坊的染布师们纷纷被顺义王府所开的天平布坊给高薪挖走, 原布料拿回来之后, 没有染布师调颜色改花样,甚至原来的花样模板都被带走,这才彻底断了海氏布坊的活路。

刘掌柜叹息道:

“天平布坊那边盯得死紧,我们便是想临时找染布师都找不到。”

两个掌柜跟着垂头丧气。

林悠见他们这般,说道:

“如果单单是染色和花样的问题, 我倒是可以解决, 只是你们确定能拿到布料吗?”

年纪大一点的王掌柜赶忙说道:

“能拿到!那织布坊的老板是我多年好友, 无论我们要多少, 他日夜赶工也会给我们赶出来, 但后续染布的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我是个画师, 这件事你们知道吗?”林悠问。

刘掌柜他们点点头, 说:“听海爷说过,少夫人绘画一绝, 还在宫里做了画师。”

海爷指的是海平江,定是他上回来汴京送画资时与刘掌柜他们说起的。

“对。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不仅绘画一绝,对配色和染色都有研究。”

这不是林悠吹牛,老杨给她留下了两本书,一本是讲矿物颜料, 一本就是讲草木染色, 比较常见的就是花瓣染、香草染、柿漆染、紫草根染等等。

老杨留下的书册里将这些染色方法一一记录,林悠在安阳县时,曾经闲来无事按照那些方子调配过, 除了一些操作方法错误的,基本上都成功了。

“少夫人说的是真的?”

掌柜们面面相觑,刘掌柜欣喜问道。

“当然。”林悠吩咐道:“待会儿我把要用的染色物都写下来,你们派人一一去买,反正布坊有现成的染房,人走了,但工具都在,重新开始不难。”

“这几天我都在布坊中,让在家待业的伙计们全都回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林悠有条不紊的逐条吩咐,掌柜们仔细聆听,拨开云雾见曙光大约就是他们现在的心情。

不过欢喜过后,也有为难之处,王掌柜说:

“少夫人,不瞒您说,海氏布坊往年的盈利皆已缴纳,去年下半年开始,天平布坊对我们围追堵截,仅有的一些存银也消耗一空,若要继续开下去,能不能请少夫人去跟老夫人说一声,让她批一些款项下来给海氏布坊。”

另一个郑掌柜说:

“唉,我看难。咱们这半年来陆续求见了不下七八回老夫人了吧,可一次都没见着,全被李管事给拦下了。”

王掌柜:“我知道,可如今咱们不是见着少夫人了吗?若是少夫人出面的话,老夫人那边总不能不见吧。”

两个掌柜十分为难,刘掌柜适时说道:

“钱的事二位就别操心了,我与其他商铺的掌柜商量商量,每家铺子都出一点不成问题,咱们海家商铺一起渡这难关。”

林悠从袖袋中取出几张银票,这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特地放在身上的,就是防止如今这样无米下锅的情况出现。

“这种没名目的帐还是别混在一起,到时候年底不好交账。”林悠说着,将手里的几张银票放到桌上:“钱从韩霁这边出。”

几位掌柜面面相觑,刘掌柜说:

“少夫人,这怎么使得!说句不该说的,我们这些商铺如今都归于老夫人在管,年底就算有盈利也是交给老夫人,您这钱怕是就回不来了。”

林悠却说:

“怎么回不来?老夫人只是暂时帮韩霁打理,但汴京城中几十家海氏商铺是韩霁母亲的嫁妆,将来肯定会回到韩霁手里的。”

“你们只管去办,其他的无需担忧。”

林悠的话无疑给所有掌柜吃了一颗定心丸,按照林悠说的做去了。

**

有林悠坐镇,海氏布坊很快就重新开出。

这些天林悠每天天不亮就过来,一直忙到深夜才回去。

王掌柜从他的朋友那边拿到了原布料,回来之后由林悠统一调配颜色,再到决定布料上印染什么花纹。

林悠的美术功底在这个领域也能发挥出很大作用,经由她印染出来的布料颜色不仅比以前的更新颖,花纹也更多样,各种颜色深浅不一,印花的款式有别于当下市场中的刻板模式,印染出来的花样就算是不懂美术的人,只要稍微有点审美,都会觉得好看。

其中有一款林悠为之取名为‘桃花衫’,极浅近□□色底,印染着若有似无的桃花瓣形状的花纹,有别于市面上那些深色桃红底的媚俗,海氏布坊的桃花衫做到了将清雅与明媚结合,就算还没有上市,但已经获得经营布坊多年的掌柜们的认可。

这边海氏布坊紧锣密鼓的准备重开,那边韩霁终于考完回来。

林悠中午的时候就约了月氏一同在贡院外等候,时辰一到考生们如出闸的鱼般涌出,林悠站在高处,一眼就看见了颜值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韩霁,欣喜的挥手。

韩霁也看见了她,挥手向她示意,穿过人群,两人相聚到一起。

阿乔接过韩霁的考篮,林悠跟宓敬和月氏打过招呼后,便相携回家去。

原本是想等到韩霁出来,两人就去潘楼吃酒,毕竟韩霁考了这么多天,吃的全都是又冷又硬的干粮,但后来想想,也许比起吃什么,韩霁更在乎这么些天没有澡洗。

于是便早早让竹苑的丫鬟烧了热水,等韩霁一回来就能泡个热乎乎的澡,然后叫了潘楼的菜回来,与他两人裹着被子,烫一壶酒,在暖床上摆个矮桌,各种菜肴摆上。

韩霁想直接喝酒,林悠怕他空腹喝酒伤胃,便强行喂了半碗莲子羹才让他动酒杯。

“舒服。”

一口热辣辣的酒水下肚,韩霁忍不住感慨。

林悠笑吟吟的坐在一旁给他布菜斟酒,问:“考得挺好的吧?”

韩霁春风满面:“你怎知道?”

林悠掐了掐他的脸颊:“就韩相公您这嘴角快咧上天的神情,谁看不出来?”

韩霁想憋着不笑,但看到林悠那‘我都看出来了,别装了’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成吧,不知道呢。”

他不知道,林悠却是知道的,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个:“预先祝韩相公状元及第,金榜题名!”

韩霁与她碰了一个:“状元及第不容易,但榜上有名应该不成问题。总之就等半月后放榜吧。”

“届时我可得看好了,听说汴京城里好些名门望族都爱榜下捉婿,我可不能让你被人捉走了。”林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