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永平侯府的护卫又来了好些, 将见山汤围了个水泄不通。

因为夜里闹了这么一出,有不少见山汤的客人要下山离开,永平侯府的护卫不是官差, 当然不能把这见山汤全部封锁, 只能在下山的出口处守着。

尤其是有马车经过时, 他们都会拦下检查一番。

韩霁今天坐的是刑部专门配备的马车,傍晚时从刑部回来拉上林悠就到这见山汤来了, 没有换国公府的马车, 行经路口时,竟也被拦下查问。

车夫当然不许这些人掀大人的帘子,正僵持不下, 韩霁掀开车帘:

“怎么回事?”

车夫走到窗前禀告:“大人,这些是永平侯府的护卫, 他们说永平侯爷受伤了, 要搜查所有离开的车。”

那拦车的是个年轻护卫, 不认得韩霁,见他坐的是刑部的马车, 以为是刑部的哪位官员,想着这些官员地位总越不过他们侯爷,便肆无忌惮说要搜车。

“笑话!”

韩霁这人天生就带着几分矜贵, 带笑时令人如沐春风, 可若笼上寒霜, 就不怒自威, 气势惊人。

他这沉声一喝,便将那年轻护卫喝住,也吸引了在那边排查的一个小头领。

那小头领认出韩霁,赶忙上前行礼:

“见过世子, 这小子新来的不懂事,您大人大量。您这是要回去了吗?”

小头领说着话,眼睛却往马车里观望,韩霁眉头蹙起,伸手就在那头领脑门上拍了下,小头领挨了打,知道车里肯定有女眷,高门大户的女眷金贵的很,他可不敢放肆,捂着额头解释:

“世子息怒,实在是我们侯爷在山上遇袭,这,这眼看着到现在还没抓到凶手,我们也是职责所在,您多见谅。”

韩霁冷哼:

“你们侯爷受伤,便要这满山的人都在山上干等着吗?”

小头领闻言赶忙摇手:“不敢不敢。”

知道如果继续说下去,怕是要跟卫国公府结梁子,他一个小小护卫可担当不起这个罪,连忙招呼兄弟们放行。

韩霁这才冷着脸放下车帘,车夫上车策马,将马车驶离见山汤,往城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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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林悠痴痴的望着韩霁,正要夸‘老公好帅’的时候,胳膊又被人从旁边抱住。

“世子夫人,后面可还有追兵吗?”洛婉婷柔弱的问。

林悠只得从韩霁身上收回目光,掀开马车后面的帘子看了一眼,回道:

“放心吧,没有追兵了。”

洛婉婷娇娇一点头:“那就好。”

林悠见她仍不撒手,说道:

“那个……后面已经没有追兵了,郡主要不要先放开我?”

洛婉婷泫然欲泣看着林悠:“可是,我还怕。”

林悠满头黑线,心中咆哮:你刚手起刀落砍了一个男人的命根子,连滴血都没沾着,怕个毛线啊!

可这些话又不能明着吼出来,林悠只好由着她抓自己胳膊,靠自己肩头。

不过她受得了,有人却受不了了。

韩霁盯着洛婉婷紧紧抓住林悠胳膊的手,眉峰微蹙,一把将林悠拉着与他坐到一边。

洛婉婷没想到韩霁这么小气,难以置信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抬头看向林悠时的目光再次酝酿出浓浓雾气,我见犹怜的唤她:

“世子夫人……”

林悠过意不去,正要开口安慰她两句,不料韩霁先她开口:

“已经带你出来了,你若再得寸进尺,我不介意把你丢下去。”

他声音冰冷,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洛婉婷知他不是说笑,略有惧怕,暗自横了韩霁一眼,敛目观手,不敢再作。

林悠忽然想起一件事,对洛婉婷问:

“对了,跟郡主一起去见山汤的薛小姐呢?”

洛婉婷眉眼微动,往韩霁瞥去一眼,小声回了句:

“不知。”

林悠想想也是,洛婉婷遭遇了永平侯之事,侯府的护卫到处搜她,她哪里还顾及的上薛小姐。

反正薛小姐身边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搜人的又是侯府护卫,总不会不认识自家小姐,应当无事。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便驶回城中。

他们把洛婉婷送到镇边将军府外。

林悠看着规格宏大的一品将军府邸,想到洛家背后有十万大军,不由得心生敬意。

看看,这才是有造|反资格的府邸,顺义王手上总共就仨瓜俩枣,也敢学人家谋|反,真不知道是不是梁静茹给他的勇气。

洛家军虽然镇守边关,但在京城也是有自己府邸的。

只是宫里太后心疼洛婉婷,觉得她身体不好,一个人留在府里未免冷清,这才叫她时常入宫陪伴。

马车停下后,韩霁和林悠在马车里看着洛婉婷敲开自家门,被府里仆从迎回府邸后才离开。

此时已是深夜。

送走洛婉婷以后,韩霁的眉头始终蹙着。

林悠问他:“要不要去吃完馄饨在回去?”

韩霁回身看她:“饿了吧?”

两人晚上只是在温泉池子里吃了些消遣小食,没正经吃晚饭。

“要不去吃潘楼吧。”韩霁说。

林悠摇头:“别了。这么晚去潘楼多麻烦,吃碗馄饨垫垫饥正好回去睡觉。”

韩霁:“好吧。”

还是去的琼林宴晚上从宫里出来,林悠带韩霁来吃的馄饨摊。

卖馄饨的老夫妻认出他们,热情招呼着他们在里边避风的位置坐下。

冬日里,深夜出来吃馄饨的人不多,这要是盛夏,这个点街上还热闹着呢。

等馄饨的时候,林悠问韩霁:

“你是不是怪我掩护郡主她离开?”

韩霁摇头:“不怪你。只是她的话很多疑点。”

林悠问:“比如呢?”

韩霁说:“比如她说永平侯给她下药,但她并没有中药;她说自己只是随手一刺,可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沾到,这本事怎么看都不像随手;她说刺了永平侯之后,就吓得躲在假山后面,她为什么不在侯府护卫赶到之前逃跑?她说自己迷迷糊糊进了我们房间,人在危急的时候,难道不是向下跑,她倒好径直而上?长平侯出事以后,那些护卫在下面盘查,你我在外逗留至少两盏茶的时间,沿路都是找她的护卫,她怎么上去的?”

“数不清的疑点。”韩霁做最后总结。

林悠听到这里,不由得佩服韩霁。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想到这么多,心思果然细腻。

这时,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送上来,林悠道谢后,主动给韩霁拿调羹递到他面前,说:

“我想得没你这般细致,我就是觉得她一个姑娘家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如果长平侯真的对她欲行不轨,那郡主就算废了长平侯,也是他活该。”

韩霁用调羹搅了搅馄饨汤,浓香扑鼻的味道刺激着两人味蕾,韩霁说:

“先吃吧。待会儿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