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纵目天眼3

罗三爷?

万俟林木说:“花老板是道上的人?你认识罗参?”

花停云也懒得笑了,如果方才是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如今就是一朵冷若冰霜的冰花。

他走到茶桌前坐下来, 给自己倒了杯茶, 淡淡的说:“我不是道上的人,也没见过罗三爷,但是我爷爷……是道上的人, 我从小, 是听着罗三爷的故事长大的。”

原来罗参是睡前故事……

不过说实在的,花老板的睡前故事,有点太恐怖了吧?

罗参说:“既然花老板认识我, 那我们有话就直说了。”

花停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罗参说:“我们听说你家里收藏了一尊冰雕, 因此想要见一见。”

“冰雕?”花停云略微有些诧异, 似乎在回想, 眼眸微微睁大。

他总是懒洋洋,懒得睁眼的模样,眼眸睁大之后, 里面仿佛有星河在流转。

花停云恍然大悟:“哦,你们说的是那尊冰雕。”

他说着, 站起身来:“罗三爷远来是客, 而且还付了钱,我这个做东家的, 自然要让您看一看才好。”

万俟林木听他没有拒绝, 也站了起来。

花停云带路, 从三楼把手第一间房间走出去, 一直往走廊深处前行,很快到了最后一间。

房间的门是锁着的,上面一把黑铁大锁,沉甸甸的。

罗参低头看了一眼那把锁,是老物件儿,而且是工艺精湛的老物件,挂上这把锁,恐怕这个房间没有钥匙,能打开锁头的人,一共不超过五个。

哗啦哗啦——

花停云拿出钥匙,将黑铁大锁打开,“吱呀——”将门推开。

“请进。”

呼——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万俟林木微微打了一个哆嗦。

不过他已经恢复真身,因此并不像平常人那么畏寒怕热。

罗参的余光瞥见万俟林木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立刻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温柔的披在万俟林木身上。

花停云看到他们的互动,轻笑了一声,又说:“请进。”

三个人走进房间,房间里云雾缭绕,是寒气,仿佛走进了一个冰窖。

茶桌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被子上也蒙着冷气。

花停云走进去,推开离间的房门:“就在这里。”

一股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此同时,万俟林木看到了那尊雕像。

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岁左右的老年人。

黑白相间的发丝,被冰雕保存的淋漓尽致,甚至每一根头发梢都清晰可见。

他睁着眼睛,面部表情并不安详,还微微张开嘴,似乎在说什么话,但是话音无法出口,已经被冻成了冰雕。

罗参看了一眼冰雕,应该是白民人无疑了。

而且是白民人的尸体。

罗参转头看向花停云,花停云已经坐在茶桌边,就着冰凉的杯子,倒出一杯冰凉的冷茶,正在饮茶。

罗参说:“请问花老板,知道这尊冰雕的来历么?”

“太知道了。”花停云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而且太知道了。”

万俟林木有些奇怪,为什么花停云如此笃定。

花停云很快给出了解释:“因为这尊冰雕,是我的爷爷。”

爷爷?

花停云又继续着话题,语气相当平静,似乎已经是陈年旧事,不足一提:“爷爷变成冰雕的全过程,我都守在病榻旁边,亲眼目睹。”

这么说来,花停云是知情者。

万俟林木肯定的说:“你的爷爷,是白民族人?”

花停云点了点头,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为什么罗参和万俟林木知道白民的事情。

花停云做了个请的动作,笑着说:“二位,可想听一听,我爷爷的故事?”

罗参和万俟林木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花停云没有立刻开始故事,只是说:“请稍等。”

他说着,离开了房间,这一走就是很长时间,万俟林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嘟”喝了一口,不由“嘶”了一声:“冰牙。”

罗参有些无奈,把杯子拿过来,握在掌心里,满是宠溺的笑着说:“我帮你捂着,一会儿就能喝了。”

万俟林木说:“那要捂多久?”

“不久,”罗参突然压低声音,用沙哑温柔的嗓音说:“只用把你融化的时间,就够了。”

万俟林木:“……”这土味儿情话怎么和无启一个模子刻出来?

万俟林木立刻面无表情的说:“以后禁止和无启交流,我怕你被同化。”

罗参:“……”

吱呀——

房门又被推开了,花停云从外面走进来。

只不过这回他没有穿高开叉的旗袍,而是换上了一身戏服,似乎是要给他们唱曲儿。

花停云一身戏服,水袖款款一卷,额间火红莲花脉脉生情,嗓音犹如泉水,清澈而婉转:“二位请听我,细细说来……”

花停云的爷爷是道上的土夫子。

但花停云的爷爷,同样也是一个戏子,唱戏只是掩藏身份的一种掩饰罢了。

无论是土夫子,还是戏子,在当时的年代,那都是下九流的事情,连脚夫都看不起的事情。

所以花停云的爷爷很落魄。

但就有那么一个人,不嫌弃花停云的爷爷落魄。

他们是青梅竹马。

花停云住的城里,有一户大户人家的闺女,长得端庄又漂亮,求婚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但是小姐看不上任何人。

唯独对花停云的爷爷,一见钟情,而且矢志不渝。

千方百计之后,小姐终于嫁给了戏子,家里虽然不喜欢戏子,但是因为疼爱独女,也千方百计的接济戏子,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那段日子,戏子不必去做倒斗的缺德事,和夫人伉俪情深,过起了无忧无虑的日子。

没成想,美好的日子转瞬即逝,总是犹如白驹过隙一样,抓不住,留不住,图思虑……

小姐的家里,一夜之间落魄了,做生意得罪了权贵,很快被人整垮,不仅仅穷的叮当响,而且负债累累。

万俟林木冷漠的说:“所以你爷爷,甩了小姐?”

花停云挽着自己的水袖,指若莲花,轻轻摆了一摆:“怎么会如此?”

戏子不但没有甩了小姐,而且与小姐夫妻情深,愿意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帮助小姐还债。

岳父没有地方住,就接到棚舍里一起居住,为岳父养老送终,戏子完完全全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男人。

那段日子,过的虽然辛苦,但是依然差强人意。

没有半年,岳父因为抑郁,最后郁郁而终,这给小姐的打击很大,小姐身子本就娇贵,这两年跟着戏子过清贫的日子,已经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