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5页)

船也在这一片区域慢行,多数时候都在被浪流推着走或退。

就在天幕快要降下来的时候,驾驶室那边传来最新消息。

船在避开一个探测到的小漩涡,逆流到深水区一处时,雷达出现了不到一秒的失灵。

“准备——”经验丰富的机长在镇定地指挥。

这消息在船上扩散,所有人都没慌乱,他们签了生死协议。协议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一旦他们出了事,戚家会给多少赔偿。说白了,就是自愿来的,并非是强权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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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枕捏着两个铁核桃来回走动,这次出行比较匆忙,戚家动用了百分之九十的资源,赶在出海前召集了国内最顶级的航海相关技术团队。

进不去神秘海域,就在保证三哥的人身安全下,原路返回。

如果进去了,就一定能出来。

必须出来。

否则西城戚家就完了。

章枕一点过年的感觉都没有,他只希望船能停泊,人能平安。

海上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危险,三哥连风险评估报告都没看,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虽然三哥没说要搜寻多久,但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了吧,在海上泡一周不短了。章枕满脑子都是那天早上茭白奄奄一息地趴在床边,一脸血的样子。

章枕的头部一阵刺痛,他用铁核桃抡了抡,隐约听见三哥说了句话,他的心思被转移:“三哥,你说什么?”

戚以潦坐在桌前,小臂压着一堆文件,他受持钢笔,黑色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面,镜片后那双疲劳过度的眼眸盯着电脑屏幕。

“就在刚才,‘天星’A附件有动静。”戚以潦抿了口咖啡,他说完,放下和他衣着的色系相似的水杯,靠在椅背里阖上了眼。

皮椅轻晃,弧度惬意又舒适。

章枕愣了半天,铁核桃掉下来,砸到了他的脚背,他都没感觉到疼,只体会到悬在心口的巨石大山裂开了一条缝隙。

太好了……

还活着吧。茭白,你可得活着,要对得起这么多人的寻找跟等待。

“三哥,要通知沈董吗?”章枕压低声音问。

他三哥没回答。

似乎是睡着了,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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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郁岭一发现这一信号,就立即拨通一串号码。那是他弟弟目前暂住的私人别墅联系方式。

郁响被岑景末的人秘密从南城接来东城,又乘专机去英国静养,在这期间他一直是昏迷着,就没醒过,他在逃避现实。

郁岭让护士把手机放在他弟弟耳边。

“小响,哥哥的‘天星’A主件刚刚接到了附件的信号波动。”郁岭咬着半截烟,他的腹部还缠着纱布,面颊略显病态,长了一层粗糙随性的胡渣,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坚毅铁血,“茭白有望回归。”

电话那头只有仪器冰冷的声响。

“他那边的处境一定很苦,可他在坚持,你应该向他学习。”郁岭看一眼腕部的绷带,“等他回来,你还要陪他高考,送他进考场,这是你跟哥哥说过的事。别忘了。”

病床上的郁响睫毛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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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昏沉。茭白在拿着水管冲甲板盖,水流飙起来,冲他眼前掠过,往上空冲。

本来他在赵叔房里睡觉,好友一上线,他就出来干起了这活。

一身破败,还被奴役。

够惨了吧。

要是还不够,那他可以把棉袄脱了,穿漏风的毛衣抖出残影。

茭白一边冲甲板,一边留意齐子挚的头像,还没下线。

就在他五米内的某个犄角旮瘩旁观。

茭白看不见齐子挚,但海豹就在他眼皮底下躺尸。

是的,躺尸。

肚皮翻起来,两只短短肥肥的爪子放在上面,微笑脸。

十分安详。

随时都能来一波喇叭索拉,把它送走。

而活跃度呢,一会蹦个0.5,频率非常有规律。

茭白现在还摸索不出,齐子挚的活跃度冲出五十大关的钥匙是什么。

沈寄那一关,是他厌恶至极的说了个滚。

齐子挚就……

茭白揍过了,抓过了,口水都吐过了,还是不行。

“小茭!”

船舱里响起赵叔的喊声。

茭白匆匆结束手上的活进舱,身形跌撞,两条腿颤得厉害,他一个不稳,身子重重摔在了水迹斑斑的甲板上面。

疼疼疼。

苦肉计只此一次,以后真不能再用了。

齐子挚将视线从瑟缩不已的青年身影上撤开,他转身回了货舱。

阴影里的礼珏见是大哥回来了,他忙跑过去:“大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茭白呢,你没见到他吗?”

齐子挚狼狈地靠在货箱上面。

礼珏赶紧扶住大哥,小心翼翼地让他坐到地上:“今天过年啊,我们不能让茭白被欺负。”

齐子挚的气息很不稳,他快到极限了,弟弟却没看出来,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大哥,你的手好烫……大哥,你醒醒啊,大哥,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大哥……”

耳边有弟弟紧张不安的声音,夹杂着不知所措的哭音。

齐子挚想睁开眼,哄弟弟几句,可他的身体状态由不得他。

除夕夜,齐子挚因为身上多处伤口严重感染昏死过去,生命垂危。礼珏跪趴在他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茭白在吃饺子。热腾腾的,白菜猪肉馅。

船员们包的,赵叔找机会给茭白送了两盘,还有两小瓣蒜。

茭白捧着蒜,就跟见到亲人一样,眼角都湿润了。

虽然不是糖蒜,但咱也不是贪心的人。

茭白把蒜送到嘴边,“咔嚓”啃一小口,满足了。

晚上船员们都在餐厅喝酒。

茭白准备睡了,不知怎么眼皮直跳,他躺了会就爬起来,穿上赵叔替他要回来的羽绒服,拉上拉链,去了货舱。

他真不想在过年这天找罪受。打工人想放个假怎么这么难。

茭白一进货舱就听到了礼珏的哭声,都不知道哭了多久,哭丧一般。

“小珏?”茭白没手电,他摸索着货箱喊了声。

礼珏从货舱深处冲出来,手里是只剩下一格电的手机,他往茭白怀里扑。

茭白条件反射地错开身,看礼珏摔趴在地,嘴里发出痛叫。

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一身伤的人,能经得起这么扑吗?瞎搞。

茭白没过去,只说:“你自己起来吧,我拉不动你。”

礼珏趴在地上抽泣片刻,突然掉个头,朝着茭白爬过来,抓着他潮湿肮脏的裤腿哀求:“茭白,你救救我大哥,他快不行了,他……”

话没说完,礼珏指间的布料就被一股力道带走了,他呆傻几秒,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哭着追上茭白:“我大哥他在那边,茭白,我大哥……”

“看到了!”茭白吼,他踢踢刚才差点把他绊倒的齐子挚,对方没反应,呼吸声都时有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