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变啾
短暂的沉默之后, 一名复仇者开口。
【接应的直升机还有多久到？】
出于路程保密的需要，直升机会直接把他们连同犯人从船上接走，带到附近的小岛上, 再从那里开始继续下一段路途，可以迷惑可能会出现的追踪者。
【……我觉得来不及了, 对方太快了。】另一名复仇者说道, 从沙哑空洞的声音里都能听出他的复杂心情，可见眼前这一幕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只有我很介意, 居然不是劫狱而是送外卖吗？】最后一名复仇者表示窒息, 【太过分了, 这是对复仇者监狱的蔑视！】
直升机果然是赶不上的，三位复仇者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那道白线逐渐接近，接着只听一声水响, 些许海水被带上船，之前的红影一纵就踩在船舷上，脑后束起的红发一甩, 发尾亮翠色在阳光下无比显眼。
复仇者这才看清，这是一名红发的少年剑士, 衣饰华贵, 腰间佩刀。这名红发剑士踩在船舷上，一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只怀表, 打开盖子看了眼时间，长出一口气, 接着转向复仇者。
“在下红阎魔, 阎魔亭快餐店的店长啾！”他介绍完自己，还相当讲道理的解释道，“是这样的啾, 几位逮捕的犯人在被抓前点了一份餐，几位看，能不能让这位客人出来付个款再吃点东西？”
复仇者们：【……】
时间还剩一些，红阎魔十分耐心的等待回复。大家都是第三产业的从业者，红阎魔很能体谅对方，他只要把外卖交到客人手里，再收个钱就可以了，虽然……
红阎魔探头，从复仇者的缝隙里看了一眼后面船舱，那个熟悉的凤梨发型令他对能不能拿到钱持有一种悲观态度。
三位复仇者彼此对视了一眼，为首的复仇者向前一步，锁链作响，微微摇头。
【六道骸是高危的犯人，一旦放他出来，有可能会逃跑，复仇者监狱并不打算承担这个风险。】
那外卖超时的风险谁来承担？红老板一脸木然，眼看要谈不拢，但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不然这样啾。”他诚恳地提出建议，“因为外卖的备注上有要求，一定要送到客人手上，所以也请体谅红。红，是优秀的剑士，会与三位一起保证客人不会逃跑，这样可以啾？”
为首的复仇者苛刻的摇头，红阎魔并未气馁，还想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料忽然听对方说道：
【不过是送一份外卖而已。】
不过是送一份外卖而已……
不过是送一份外卖而已……
不过是……
风起云涌，原本晴朗的海面上渐渐飘来了阴云。狂风呼啸，吹刮得红发剑士三色的袖摆猎猎作响，他胭脂色的红瞳中渐渐染上了冷肃的神色。
“请收回……这带有职业歧视色彩的话啾！”
“红，拔刀！！！”
闪电如蛇穿梭在云层之间，却比不过海上的剑光耀眼。剑光与锁链相遇，锁链顷刻间被绞碎，愤怒的阎雀拿出了打猪头的架势，给复仇者上了一堂珍贵的职业平等课。
“职业平等！职业平等！职业平等啾！”
他废掉了复仇者的锁链。
“老师教的都忘了啾？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他扯长了复仇者的绷带。
“就算红今天拖着垃圾车来收垃圾，也跟你们这种抓犯人的工作是平等的！都在为社会创造价值啊啾！”
他痛击复仇者的脑壳。
被泡在罐头里的六道骸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张嘴就要发出快乐的笑声，被水呛了一下才重新闭上嘴，只好憋住，憋得脸都鼓了起来，水波荡漾间，更像某种水果了。
六道骸：Kuhahahahaha！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貌似笑得太早了。
红阎魔纠正了复仇者错误的职业观，还刀归鞘，轻巧的跳过横躺在甲板上的复仇者，向六道骸所在的船舱走来。他先研究了一下罐装六道骸的装置怎么使用，再不破坏这件装置的情况下，打开了装置的门，水和他的客人一起流了出来。
六道骸剧烈的呛咳两声，鼻腔里尽是呛水的痛楚，但是与这痛楚相比，自由的体验更令他感到愉快。红老板的强大出乎他的预料，六道骸想过红老板能对抗复仇者，却没想到对方能直接放倒复仇者。
因为复仇者有职业歧视。
他缓了缓之后，抬起头，靛蓝的湿漉漉的半长发贴在颊边，让他的气质变得异常柔弱无辜，他也有意想让自己呈现出这种感觉，还咳了两声，才脸色苍白的抬起头——
然而红老板完全没看他，在看手里长长的清单。
“菠萝鸡腿堡套餐一啾，乐园儿童餐一啾，阎魔亭特供周末套餐一啾……”红阎魔“啾啾”的念着清单上的餐品，末了抬起头来，将清单递给六道骸，露出灿烂的笑容。
“客人，请您核对一下有无出入，然后……”
“请付款啾！现金还是刷卡？”
“KUFUFUFU……特意来营救我吗？”六道骸依旧在顽强的试图把戏演下去，红蓝异色的眼瞳在注视红阎魔的时候，近乎含情，“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
“请付款啾！”红老板不为所动。
“不如我任红老板差遣？在黑-手党界，我也算是优秀的幻术师，完全可以……”
红阎魔睁着眼睛，言辞客气，“再不付款，您也会变成一名优秀的失信被执行人啾。”
他苦口婆心，继续劝道，“阎魔亭真的不是什么能够随便欠账的地方啾，之前的霸王餐已经用洗盘子抵消了，现在离得这么远，根本没办法立刻安排您洗盘子，很可能……”
“KUFUFU，会怎么样？”六道骸言语轻佻，“红老板会亲自惩罚……”
他话还没说完，天空上便聚集了雷云，先前的风雨原本就使天空密布阴云，现在不知什么缘故的，雷云聚集起来，密集的攒成一大朵，精准聚拢在六道骸头顶。
六道骸：“……我吗？”
他好歹还记得把话说完。
“红不会亲自惩罚您。”红阎魔神情怜悯，“但是有很大可能遭天谴啾，红已经反复提醒过了。”
六道骸：“……”
你没有！你没有提醒过会遭天谴！只是吃一顿霸王外卖而已为什么还会遭天谴？上次不是好好的吗？！
红阎魔的表情愈发怜悯。
“因为上次及时洗了盘子啾，而且，您吃霸王餐已经是第二次了。”
“有点累加的样子啾。”
这不是有点累加吧！已经完全十倍报复了！天谴是这样用的吗？用在吃霸王餐上？！这跟被蚊子咬了然后掏出冲锋枪有什么区别？！
六道骸默默仰头，看着头顶上方的雷云，心情十分复杂。
他做过许多坏事，控制过许多人，自身的幻术能力也与六道轮回有关，自然知晓如果真有地狱的话，自己恐怕是万劫不复的那一类人，当然也考虑过……遭天谴这种事。只是他极度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就算被流放到轮回尽头，也会凭借对黑-手党的恨意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