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3/4页)

纪厘饰演的穆钦看了过去,淡回,“来玩。”

“来玩?”方墨拧着眉,将他一把拽到了身侧,从牙缝里蹦出低声。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从推断的死亡时间来看,就你一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

“嗯,我知道。”

要不然,他也不配得到特殊待遇,独自扣在了这里。

方墨看着青年无动于衷,向来镇定的他终于忍不住吼道,“你知道个头!”

不在家里好好呆着,非得请假跑到这种地方,还一夜之间卷入了凶案?结果死者还是当年逃脱的杀人凶手?所有的致命伤口都和当年一致。

除了深受当年案件牵连、还是法医的穆钦,还有谁能做得到?

要不是对方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周勇都想要第一时间把他列为重点嫌疑人。

两人无声对峙着。

终于,纪厘眼底的薄冰破开一丝裂缝,“确认了吗?那个死者是当年杀我父母的凶手?”

“……”

方墨饰演周勇沉默了两秒,回,“还在最终确认,不过在他房间紧锁的柜子里找到了凶器和照片。”

不仅如此,还有对方疯狂杀人后写下的心得。

不像其他杀人后害怕躲藏的凶手,旅店老板显然是把这件事情当成是可以炫耀的经历。

只是碍于社会层面不能共享,所以他才记在自己的日记本里。

目前搜寻到的基本信息都和当初案件进展时的大差不差,就连死者的样貌也和当年的凶手侧写符合,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追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凶手居然以这种方式浮出水面,周勇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他死得还不够惨。”纪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折射出一丝冷静到恐怖的寒光。

“什么?”方墨不敢置信。

纪厘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细长的烟,当着对方的面点燃,“要是我,会先用特制麻醉放倒他,让他头脑清醒却手脚无力反抗。”

镜头推进——

纪厘熟练地将烟含入自己薄红色的唇,他拢住一口烟雾,再慢悠悠地吐出。

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经过他的美化后有种淡淡的性感。

缥缈的烟雾四散,那双藏在朦胧中的眼眸露出从未有过的杀意。

法医,是最懂生命之弱的。

“用解剖刀一点一点剥开他的皮肤,再拿刀尖割开他浑身上下的血管,放心,这些血冒不出多大的剂量,只会让他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死去……”

用最理智的方式,说着最恐怖的作案手段,偶尔上扬的尾调还粘上了一丝趣味,仿佛是在陈述一项很好玩的游戏。

安静看戏的工作人员们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激起一阵寒毛。

纪厘是怎么做到的?

不说话时,让人觉得他是冷静睿智的斯文雅士。这一开口,又成了残酷至极的罪犯败类。

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一段台词的功夫,这双重性格的反差就在他的言行举止间展露。

男性工作人员觉得纪厘演技强悍,女性工作人员则是被他迷了眼,忍不住压低声音讨论——

“绝了,看着这样的纪厘,我的双腿都要软到打颤了。”

“虽然角色这台词很过分,但看纪厘演这样的斯文败类好爽啊!”

“看到他抽烟时滚动的喉结了吗?太性感了吧啊啊啊啊啊!”

“果然,我的三观跟着五官跑。”

“说什么呢?人家可是正派男主。”

监视器被安排在房间外,导演荣童听见身后的窸窸窣窣的议论,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男主穆钦在外人看来,就是缺乏同理心且道德感薄弱的人。

在之前的法医解剖工作中,他因为太过没有人情味地复述死因、以及死者生前所遭遇到的细致痛苦,还被不少悲痛欲绝的家属投诉过。

这么多年以来,穆钦一直想着手刃杀自己父母的凶手。

这样的‘杀人’场景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循环过无数次,所以他才能毫无波澜地讲出这些话。

到目前为止,纪厘对于角色的塑造并没有出错,而且还演得很迷人。毕竟是电影男主,那种吸睛的人格魅力是必须要有的。

不过,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荣童将视线落回在主监视器上,方墨饰演的周勇夺过青年手里的香烟,将其狠狠碾在鞋底。

他一手扯住纪厘的领口,愤怒又痛心,“穆钦,你给我听好了!”

“你父母当年死命护着你,就是想让你避开黑暗!”

“我知道你这些年带着仇恨,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是真活成了另外一个杀人犯,你对得起去世的父母吗!”

方墨的爆发力很强,抓着衣领的手背青筋全冒,镜头特写对准他的脸部时,紧绷的下颚还带着一丝颤意。

因为,他在害怕——

他不敢听到穆钦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穆钦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如果对方真坠入了万劫不复的邪恶深渊,那肯定是由他的疏忽造成的。

他的良心过不去这道坎。

统筹看着监视器里传来的画面,屏住呼吸,“方墨果然还是方墨。”

将人物情绪拿捏得死死的,演技十年如一日的精湛。

副导看出了门道,摇了摇头,“这场对手戏,纪厘很容易吃亏啊。”

外露发泄式的表达,比内在情绪表达要轻松。

纪厘接下来的情绪转变如果不好,气场就会瞬间被方墨给压下去。

“都安静。”

荣童示意,专心审视着纪厘接下来的反应。

监视器上的纪厘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动作,他挣开方墨的钳制,默不作声地转身走向自己的背包。

摄像移到他的侧前方,为了表达人物内心的起伏感,镜头画面特意有些晃动。

纪厘摘下自己佩戴已久的眼镜,随手抽起纸巾,从镜片边缘开始细致擦拭。

啪嗒。

忽然间,一滴水珠坠在了镜片中心。下一秒,这么水迹就被纸巾吸收了进去,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人看清它是怎么来的,或许是窗外的雨,也或许是穆钦短暂而痛苦的眼泪。

看见这一幕的荣童凝住视线。

这个突如其来的跳脱于剧本描写的表达,更贴切了穆钦这号人物——

穆钦执着了这么多年,终于遇见了当年的凶手,但对方偏偏就这么轻易死了,还有人把这事锅嫁在了他的头上。

穆钦觉得可笑又荒唐,同时也有一丝说不出的委屈和茫然。

看似大仇得报的他,实际上被卷入了更深不可测的黑暗。

他要把这始作俑者揪出来,这条命是父母拼命给他的,他绝对不能死在在这场莫名其妙的狩猎里。

方墨望着纪厘的背影,清晰感觉到对方自然散露的气场。

从痛苦迷茫,到淡然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