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页)

“我不管,在我山上的就是我的!”

胡峻的好脾气只会留给两个妹妹,对这些臭男孩,尤其是他打心底里看不上的孬种,那就是秋风扫落叶的无情,一拳就把他揍翻了。

其他人早吃过他的拳头,而且也知道是自家人先动手,不敢跟他硬刚,留下一句“你等着,有种星期一放学别走”……就溜了。

幺妹星星眼都快冒出来了,她的胡峻哥哥怎么这么厉害呀?力气这么大,为人又这么正直,这么帮着她们!

好在友娣也没受啥伤,只是脏了衣服。她龇牙咧嘴兴高采烈宝贝似的打开手帕,已经把糖票粮票布票汽水儿票给幻想了一圈,谁知印入眼帘的却是……六根钝针!

就那些花眼老太太们用了几十年的针尖都给磨钝的针……围观群架的众人一看,得,就这么点儿“废铜烂铁”还不够塞牙缝呢,散吧散吧。

友娣的脸色立马垮下来,这顿打白挨了。她为了进城专门换的干净衣服,沾了一身垃圾味儿,回去还不得被刘惠骂死?

春月倒是挺感兴趣的,反正她也没期待过吃的,“姐你要不?不要就给我吧。”她就爱收集这些奇奇怪怪没啥大用又不值钱的小物件儿,家里抽屉都塞满了。

友娣再次看了看,确认真就是一无是处的东西,这才递过去……她崔友娣啊,只觉着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大,格外的无情,格外的冷漠,她一点儿也没感受到来自垃圾堆的爱!

胡峻一手牵着一个妹妹,被她们唧唧喳喳的彩虹屁吹得有点儿飘,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霄:“中午我请你们吃炸酱面!”

崔家几个大的姐姐也在他的请客范围,大家呜啦啦就往益民饭店去。不止每人一碗金黄酱香还带肉的炸酱面,还每人一瓶“大白梨”汽水儿,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

友娣的垃圾场伤痛很快被抚平,小口小口啜着汽水儿,那幸福得……恨不得手写一篇八百字的饮后感!

春晖对胡峻全程是“姨母笑”,把胡峻笑得毛毛的。

春月自来熟的男孩性格,很快跟胡峻称兄道弟起来。

只有春芽,她谁也不理,埋头猛吃,心里正憋着气呢,寻思待会儿要遇见王峰得再咬他一口。

唯有幺妹,幸福的摸着鼓出来的小肚肚,看来胡峻哥哥最近发财了呀,变成小款爷啦!她以后多跟着他玩,是不是还能多吃几次炸酱面?

胡峻坐她身边,用袖子给她温柔的擦了擦嘴角,“吃饱没?要不再来一碗。”他知道,这个妹妹食量惊人。

幺妹满足的打个饱嗝,“不用啦哥哥。”益民饭店的东西从来都是份量十足,她只用一碗就能吃饱饱啦!

这么白白嫩嫩的糯米圆子,就这么水灵灵的全身心依赖的看着你,你就说吧,谁受得了?反正胡峻是受不了,他私心觉着,虽然菲菲才是亲妹妹,可要论可爱度,还是幺妹更胜一筹。

唉,她要有个亲哥,那她哥得多幸福呐!

***

远在千里之外的顾学章紧赶慢赶,终于在凌晨两点赶到书城。平时要五个小时的车程只开了三个小时,一路可谓风驰电掣,披星戴月,踩油门踩得他腿都要抽筋了。

拿着一篓新鲜的绿油油的草药跑进老干科,杨海润两口子正坐凳子上抹眼泪,他们的小女儿比幺妹大两岁,熬不住早早的趴外公床上睡着了。

杨旅长躺着,似乎连胸口的起伏也没了,他心头一跳。

“学章来了。”杨海润揉揉红肿的双眼,“中途清醒过一次,找你,我说你回大河口了,老爷子挺难过的。”

是啊,人之将死,肯定希望对自己最重要的人能陪在身边。

顾三也来不及解释,时间就是生命,他必须争分夺秒!

半夜三更找不到舂药的家伙,他干脆一把将药塞进嘴里,使劲的用牙齿嚼吧嚼吧,嚼到嘴里沁出苦涩的汁水,药渣已经绒碎,他赶紧用柜子上的搪瓷口缸接住,上头“纪念自卫反击战胜利”的大字异常显眼。

“快扶起来。”

杨海润两口子虽然觉着奇怪,可相信他不是无事生非故弄玄虚的性子,倒是多了一丝希望,纷纷照办。

扶起老爷子,用调羹撬开他的嘴,几乎是用灌的,把绿色的东西连渣带水的灌进去。

“学章这,这是啥?”杨海润的老公问。

顾三神色自若,继续嚼吧嚼吧,“呸”,喂进去,“草药,试试看。”

为了最大程度的保持药物功效,他是一口不敢咽,牢牢把喉咙眼儿闭紧,不敢喘气,连口水都一滴不剩的全吐出来。

在野外生存的时候,为了救战友的命嚼东西喂人算啥,就是嘴对嘴的喂他也愿意!只要这东西能管用,就是让他天天喂他也愿意!

没嚼几次,他就口干舌燥,嗓子眼儿冒烟了。

“赶紧漱漱。”杨海润递过一杯清水,心里触动极大。

说实话,哪怕是亲女婿,自己的老公,备受父亲看顾的老公,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份上。学章对父亲,是真没话说。

也难怪父亲会把他当作接班人培养。

其实,试过所有办法后,知道是回天乏术,她也放弃了。与其这么折腾,生的人也不好受,不如让他顺其自然的去吧……可学章他不声不响回了大河口,就给找来东西。

且不说有用没用,单单这份心,她就打心眼里感激,也自愧弗如。

“可以了学章,你也累了一夜,先去歇会儿吧,这儿我们守着。”

顾三累,非常累,腿现在还是抖的,可他不能睡。

幺妹说,爷爷一定会好好的,他相信幺妹,借她吉言。

可他实在熬不住,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老爷子,盯着盯着,眼皮就撑不住了。他逼迫自己强打起精神,凑到老爷子耳旁,小声道:“这是幺妹给您找的药,跟上次的一样,您一定会吉人天相。”

似乎是鼓励他,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床上的人果然动了动眼皮,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兵娃子”。

顾三瞬间热泪盈眶,这是他刚进部队时老爷子对他的“鄙视”。虽然那段时间的记忆像不存在一般,可这半年来他慢慢想起来了,那时的他又高又瘦,瘦得大腿还没别人手臂粗,全身上下除了骨头就是骨头。

新兵报到,他说他二十岁没人信,杨旅长还专门翻了他的档案,发电报到公社复核,看他是不是像别人一样为了当兵谎报年龄,甚至冒名顶替。

知道他没问题后,老爷子还是看不上他,训练时独独把他拎出来,一旦错了就成全班笑话。他为了不成为笑话,日也练,夜也练,鼓着劲儿,终于成了同一批新兵里体能最好的一个!

他叫他“兵娃子”,问他是不是恨他单独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