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第4/5页)

想想自己为了得到老爷子亲笔签名的书费了多大劲,花了多少钱,走过多少弯路,她就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的学生居然认识自己的偶像,而她却全然不知,这是怎样一种让人捶胸顿足的体验?!

幺妹“呜呜”躲着,一脸无辜:“我不知道,你没说呀。”

陈静更是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办诗社,顾学章是非常赞成的,就当给老婆一个培养兴趣爱好的平台罢了。还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只要你们把资质办下来,经费我来想办法。”

第二天,陈静叫上两个高中同学,跟着黄柔去了李自平家。本来幺妹也想去的,可黄柔为了避嫌让她留家里了。毕竟她跟龙老和毛大师有渊源,不能影响大师们公平公正的评估她们。

退一万步讲,万一他们的方案在龙老跟前过不去,被拒绝的时候别让她在场,省得她以后不知道怎么跟他们继续相处。

自她们出门,幺妹就一个人在家里等消息,中途杨丽芝叫她去公社劳教场看热闹。现在国家正在分批次拨乱反正,以前被打成“资本主义倾向”和“黑五类”的人,陆续开始恢复名誉,而曾经争当跳梁小丑的,也受到了人民的审判。

劳教场堪比菜市场,热闹着呢!

她们手拉着手,悄咪咪挤进去,夹在一堆父老乡亲里,居然看见有人挎着大布袋,一把一把往外掏瓜子儿的。一手交瓜子儿,一手交一分钱,“掏瓜子儿”的小哥哥看见她们看着,还“嘘”一声,送了她们半把。

众目睽睽人山人海,居然有人公然卖瓜子儿?!

幺妹目瞪口呆。

正是农闲时节,一面看热闹,一面正愁嘴里没个嚼头,男女老幼谁不来一把?很快,小哥哥的大布口袋就空空如也。

不一会儿,他又不知从哪儿变戏法似的挂上一兜纸烟,没有过滤嘴的纸烟,估摸着就是作业本里裹旱烟丝儿的水平,居然两分钱一根?!

关键是买的人还贼多!

男人们出门身上总会带几角钱,两分买一根,大家相互借个火,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吸,一面“吞云吐雾”一面看热闹,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也不过这般享受吧?

很快,小哥哥的卷烟也卖光了。幺妹眼巴巴盯着,看他还能从布袋里掏出啥来。

然而,这小伙子机灵着呢,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揣好钱,冲她一阵挤眉弄眼,脚底抹油跑了!

上头的公社领导巴拉巴拉背着书,下头男女老幼嗑瓜子儿的抽纸烟的聊闲天的,好不热闹。幺妹算是见识到了,只要牛鬼蛇神一倒,这人类的积极性就发挥出来了。

要换几年前,别说大伯被劳教那年,就是半年前,谁敢想象这样的情景?

她兴奋地搓手手,不行,这好消息得第一时间告诉大伯去!现在二伯三伯都有工作,就大伯在家种地,农闲时要是也能弄点儿小钱,他不知得多高兴呢!

这样友娣姐姐就有车费上北京咯!

她热闹也不看了,挤出人群往牛屎沟的方向跑,幸好今天是星期天,要是周中她还没时间回去呢。只要大伯有了钱,他们也能在城里买房子,大伯娘就再也不会念叨她们家有三套房子啦。

是的,黄柔两口子在县城买房的事,不知是谁说漏嘴,让刘惠知道了。可让她说了大半年的酸话,那时候房子还没怎么涨价,只不过九千左右,现在听说涨到一万二,她估计打嗝都是一股酸水味儿咯!

正想着,忽然后脖颈一紧,有人一把将她抓起来。

十岁的崔绿真高一米四,重达七十斤……居,居然让人给提着后脖颈衣服,拎,拎起来了?!

她吓得“呀”一声叫起来,双脚乱蹬。

“喂你跑啥,我叫你呢!”罪魁祸首是一个高大壮男孩,将近一米八的个头,浑身的硬肉,肩膀宽得铁塔似的,嘴唇一周青黑青黑的。

幺妹回头一看,顿时炸毛了,超凶的说:“杨爱卫你干啥,信不信我揍你!”

在普遍营养不良的农村孩子中,十四岁的杨爱卫,壮得吓人。要是不知道实际年龄的,看外形还当他已经十七八岁大小伙了呢!

这家伙上小学就爱跟人打架,自从转到子弟小学后就是个刺头,上初中后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混子,十四五岁就四处野不回家,比他弟弟招人恨多了。

想起小时候被他欺负的记忆,幺妹非常严肃的警告:“杨爱卫我再说一遍,放我下去,不然我不客气哟。”

可她的声音还是小女孩的奶凶,不止没吓到杨爱卫,还让他变本加厉的凑过来:“哟,你能咋不客气呢?”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在厂区,男孩女孩打架是常事,可他这个动作,却不是单纯的“打架”。

幺妹读的书虽然多,可她没读过男孩子欺负女孩子的啊,就是遇到这样的桥段都是跳过去的。可身为女孩的直觉,让她非常的不舒服,以及不安。

紧张之下的小地精,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灵力,只见她轻轻的吸一口气,地上的土就没了,等杨爱生再次把狗头凑过来的时候,她“tui”一口吐出去。

杨爱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忽然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夹带着土气迎面而来,那薄薄的一层土像藏着无数的小刀子直直的扎他脸上身上,痛得他“啊啊”怪叫,哪里还顾得上幺妹?

幺妹拍拍被他抓过的衣领,一脸嫌弃,杨爱卫这个大坏蛋,太讨厌了!嘿嘿,看他满地打滚,小姑娘又得意起来,这几年经常有意无意的收敛,她都差点忘了自己可是有九级灵力的小地精呢!

而杨爱卫绝对想不到,他就是故意吓她一吓,不止没把人吓着,还把自己弄毁容了。

是的,毁容。他的脸被藏了刀的碎石子混着泥土排山倒海一阵猛打后,就留下黑黄黑黄一层,怎么洗也也不干净,一出汗还油腻腻的,要多丑有多丑,原本围绕在他周围的狗腿子们都嫌他油腻,躲得远远的。

丑是天生的五官没法改变,可油腻,那就是后天气质。

此时的幺妹不知道,她这随手一打给杨爱卫带来了什么,一回家就听到好消息——龙老愿意帮妈妈和阿姨办诗社不说,还说动文化馆把诗社挂靠其下。

诗社名字拟了好几个,“辰龙”“卧雪”“绿真”“踏浪”,甚至带地名的“大河口”,最终还是龙老亲自排版,选名“大河诗社”,不仅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大河口公社出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阳刚之气,省得叫雪啊月的让人觉着是妇道人家主事。

看吧,文人的圈子也是有鄙视链的,而这个今后将闻名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大河诗社,在出生的第一天,就因为起名被上层文人圈子狠狠的鄙视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