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页)

一边庶出的卫素揽着胞弟卫攸,长吸口气,权当自己没听见,堂妹也不是第一天口无遮拦的。

卫紫的贴身丫环快哭了,他们家小娘子不看地不看人的,什么话都说,忙伸手轻轻扯了卫紫。

卫紫有口无心,见自己无意把卫素卫攸也给骂了,有些过意不去,解释道:“三姐姐,我不是指你们。你们的阿姨是伯母身边的侍婢,本就亲近,与她们全不相同。”

“……”卫素摇摇头,勉强笑道:“不要紧,我知道堂妹的意思。”

卫繁从荷囊里翻出几团爽团,弟弟妹妹一人分一丸,献宝一般:“不说这些没趣的话,喏,一人吃枚爽团,这是哥哥从丁婆婆店买的,比家里团的有滋味,你们快尝尝。”

她娘亲许氏嫌外头卖的蜜饯脏,轻易不许他们吃,她爹卫筝与哥哥卫放却是专好外食的,常偷半摸半给家中女儿带外头的各样小吃食。卫繁屋中瞒着许氏不知藏了多少糕果蜜饯,她又嗜甜好吃,身边一个荷囊专拿来装吃的。

卫素姐弟也是吃惯外头的吃食,见怪不怪,卫攸口重,尤为喜欢,吃了一丸后缠着卫繁讨要,卫繁摸摸他的小肚子,笑道:“里头掺了好些冰片薄荷,小孩儿家家不能多吃。”

卫笠之子卫敛不过两三岁,走路都还是摇摇摆摆的,入冬后里三层外三层,又胖又圆,要是跌个跟头,能滚出三丈远,于氏爱子,乳娘看得极为精细。她见卫繁掏出一枚黑不溜秋的爽团来,脸都白了,这来路不明的吃食,小郎君万一吃坏了可怎生好?要是有事,全落她头上。非她过分小心,实在是卫繁凶名在外,有一回,也不知让厨娘捣古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吃食,吃得一院人上吐下泻,差点没把胆汁吐出来,来得郎中跟燕子穿梭似得。

乳娘看卫繁捏爽团,跟看她捏着毒药逼近没啥差别。

卫繁看她神色,顿有些明白过来,扁扁嘴,委屈道:“是丁婆婆店的。”现买的,可不是她做的,她倒是想亲手团些爽团,可惜家里的食方滋味寡淡,实在提不起兴致。

乳娘堆着笑,干干巴巴道:“这郎君岁小,脾胃弱,不……不……大吃得。”说着,拿手帕将爽团一卷,就想收起来。

卫敛这么点大,牙缝痒,嘴又馋,不能吃的都要往嘴里塞,何况能吃的,一眼一眼地望着乳娘,等了半天也没见吃的落自己嘴里,扁着嘴,绞着小眉毛,眼看着要发火。

卫紫最烦乳娘草木皆兵的模样,把卫敛护成眼珠子,猛地起身夺过乳娘帕子里的爽团,连同自己那一份全塞嘴里,边吃边道:“哼,左右我身不娇肉不贵,又长好些年纪,不如我全吃了。”

卫敛眨巴眨巴眼,呆了一会,左看看右看看,人人都有吃的,只自己没有,他亲姐姐好似还抢了他的,气得脖子一挺,头一扬,扯开喉咙嚎啕大哭。

卫繁心虚地吐吐舌,虽然卫紫是祸首,可源头好像要落自己身上,要不是她拿出爽团来,也不会惹哭小堂弟。将功补过,一股脑将案几上的布老虎、泥人、小风车、草蛐蛐,银马转轮全塞给卫攸。

卫紫却啊呀一声,拿手掩了耳朵,往倚兰身上一藏,份外嫌弃道:“乳娘,快快,快哄哄弟弟,哭得我脑仁儿疼呢。”

卫紫嫌弃,卫攸也嫌弃,堂弟穿得如同一个球,话都不会说,还爱哭,不大讨人喜欢啊,偷偷将一只缀满铃铛的竹球扒拉进了自己怀里,省得他姐姐拿去哄堂弟。

偏偏卫敛眼尖,卫攸不动弹还好,他这一扒拉,倒引起他的好奇,指指竹球,哭着要玩。

卫素懂事,堂弟来家总归是客,哭了不大好交待,温声哄着卫攸将球让给小弟弟。卫攸哪里肯干,觉得自己又委屈又可怜,没人哄就算了,还要将球让给爱哭鬼,嘴一撇,跟着哭嚎出声。

卫繁目瞪口呆,怎么一忽儿的功夫,两个小的都哭。一左一右魔音穿耳,害得她也想哭,拿手扯扯自己的丫环绿萼的衣袖,让她也去哄。绿萼悄悄摆摆手,偷偷指指外头,压根不动,只管一心一意顾着卫繁,就怕两小的闹起来刮蹭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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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于氏将卫笠从头到脚埋汰一遍,又训小妾错把鱼眼当真珠,什么有情郎,不过唬人的草包。

“这天下的男子啊,嘴上涂蜜,花言巧语哄得花开春来的,大许都是靠不住的。”于氏大发感慨。

许氏与女儿如出一辙的圆圆脸,摆摆手,道:“弟妹声小点,省得繁繁与阿紫听见。”

“怕什么,她们半大不小,也该听听道理真话。”于氏不以为然,“事关终身呢。”

许氏笑道:“哪里用得着她们操心?事在我们这,我们眼明心亮就误不了事。”心里嫌弃弟妹粗俗无礼,怎好教小女儿这些道理,她们都是枝头的花骨朵,哪经得起于氏的满嘴唾沫星。

于氏笑笑,借着端茶一撇嘴,心里暗骂:屁的眼明心亮,就没见你了干过什么伶俐事。

她们妯娌你来我往说得开心,就听暖阁内闹成了一团。于氏“嗖”得站了起来,卫笠靠不住,她可全指着胖儿子。

卫素与卫攸的生母甄氏也焦急,生怕自己的一对儿女闯祸。

只许氏倍儿心宽,非但不急,还笑呢,道:“小孩儿家就是闹腾,先还笑,转眼倒哭了,也不知为着什么好玩的事。”说罢慢吞吞起身,等小丫头掀门帘。

胖球卫敛见了母亲,挣脱乳娘,小雀似得张开手臂,嘴里含糊糊地姐姐、哥哥一通告状,于氏那叫一个心疼,忙接过儿子,这一接……唉哟!这哪里是儿子,分明是秤砣,还是足金打的,沉沉坠坠的,胳膊都能压断掉,于氏一个不防,差点没把秤砣儿子给摔下去。

乳娘白着脸,告一声罪:“娘子,小郎君冬日穿得多,不好抱,奴婢来。”

于氏气小力薄,还真抱不住自己的肥儿子,递给乳娘,拿手帕替他擦擦眼泪,柔声问道:“我家满儿这是怎么了?怎哭了鼻子?”

卫敛呜呜哭着伸手指着卫攸手里的竹球。

卫攸透过泪眼,这糟心的哭包堂弟,满脸眼泪还不忘抢他的球,赶紧再抱紧一些。

甄氏急得不行,又不好露出痕迹,笑着道:“二郎是阿哥,要把竹球让给小弟弟。”

卫攸不依:“我不是阿哥,我也小……”

甄氏又是心疼又是发急,哄卫攸道:“二郎,你姐姐那还有个陶响球儿,也会响,还坚实呢,你把竹球让于小弟弟好不好?”

卫攸是个执拗的,脾气臭,翻翻白眼,抱着竹球不撒手。

卫敛顿时嚎得更大声了。

于氏暗暗腹诽卫攸刁钻,不知友爱,嘴上哄道:“满儿不哭,家去后,娘亲给你买上十个八个的可好?缀铃儿的,扎彩缎的,绑流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