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3/4页)

梅县令道:“栖州无首啊。”

谢老爷子笑而不语。

“您老看楼二郎君如何?古有甘罗少年拜相,今有楼二稚龄掌令,不失为一桩美谈啊。”梅县令笑呵呵道。

谢老爷子结实吃了一惊 。一州太守,官是挺大,可栖州什么地方,穷凶极恶之地,不幸被扔到那当官的,不是贬斥的,就是得罪上峰的。别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栖州穷得抠块地皮下来都来榨不出油水。且凶险,历数栖州官员,死于任上的不在少数,得病的数不胜数,几乎个个都有鹤膝风。

“梅明府与楼家有交情?”竟然想把楼二弄到栖州当官去,这是送官帽吗?这是盼着楼二去死吧。

梅萼清笑笑道:“梅某与齐家有些微的交情。”

谢老爷子想了想,梅萼清早年确实与齐浩在同个书院里读过书,勉强算是同窗,至于私交如何,真真假假倒不好说。他老丈人又是吏部侍郎,内里说不得就另有算计。

“一州太守岂是儿戏?楼家二郎年少,怕是难当大任,栖州百姓何辜。”谢老爷子摇摇头,“以老夫之见,他要有心仕途,留在京中或门下或六部或九寺或兰台觅一差职方是,也好得长者指点。”

梅萼清一拍脑门:“谢师说得是啊,是梅某轻狂了,一心想着楼家尊贵,小小知州又算得什么。”

谢老爷子道:“老夫不过浅见,朝中人事不是老夫该过问的,梅明府也当尽本份,切勿逾越。”

梅萼清虚心听训,道:“啊呀,谢师教诲梅某定长记心中,唉,实在该死,实在该死。梅某惶恐啊。”

谢老爷子笑道:“今上圣明君王,心中自有论断,岂是你一个进京述职的小小县令能左右的?”

梅萼清松口气,擦了擦汗,道:“谢师见谅,梅某小地方任官,胆细气小,经不得事,哈哈哈,见笑见笑。”将谢家奉上的茶一饮而尽,品了品,道声好茶,自己动手又添了一杯,笑,“见笑见笑,梅某……梅某……”

谢老爷子温和地道:“梅明府难得回京一趟 ,怕是诸事纷杂。”

“对对对,梅某多有打扰,谢师多多见谅,那梅某先行告辞。”梅县令连忙起身道。

谢老爷子也懒怠应付,招管事来,道:“送客。”

梅县令擦擦汗理理衣,走的时候颇有些后怕,飞也似得回了他吏部侍郎的老丈人家中,就是不知歇息呢,还是商议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谢老爷子不是听风就是雨的事,梅萼清跑来阴阳怪气地说几句话,他也未曾当真。但禹京似是被人拿勺子狠狠地搅了一搅,先是栖州知州被查出与匪患有交,案一发 ,京中缉查已押着人在回京路上了,脑袋差不多已放在铡刀之下。

栖州太守一职空缺,朝中却是一片凝重,京官外调,还是调到栖州?别说官途,生死都两知。难得上朝的悯王见不得他们推拉来去,半真半假道:“一州的太守都无人可为,不如让我外甥子去?”

也不知哪个愣头青是听不懂顽笑还是急求救命稻草,竟是拍手称赞。他这一赞,倒似赶鸭一般,牵出一只领出一串,里头不乏与齐家有交的。

谢老爷子见众人拾柴,少不得也托朝中故友添点柴火上去。

楼淮祀算是被架在火上烤,诸人似是一时忘了他的胡作非为,转而夸楼淮祀智计百出,连楼长危的老师俞丘声都被拉了出来。俞丘声的徒孙,做个知州过分吗?

楼淮礼眼见弟弟快被烤出油来,暗暗焦急,姬央端坐在龙椅上,令人捉摸不透,他是天子啊,天子恩威难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然君臣之间也是互有较量拉扯,无视百臣之言的,暴君尔。

姬央终是妥协了,任楼淮祀为栖州知州。百官中有些不要脸的,还去恭贺楼长危,气得楼长危这般冷静的都带了薄怒。

这场任命有如闹剧,轰闹闹地拉开帷幕,轰闹闹地收场。

楼淮祀从慎王府放出来时,已是尘埃落定。惊恐地发现,自己不但与胖丫头定了亲,还做了栖州知州?

“舅舅?”楼淮祀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莫非他酒醉未醒?他舅舅是一夜之间成了昏君?任人唯亲,塞了一个知州给自己的外甥?御史该撸着袖子骂君皇昏聩了。

姬央亲手拭去他脸上的一点污渍,道:“栖州险地,他们也盼有人填补空缺。”

“那……那您还让我去?”楼淮祀快哭了,他做不来官啊。

姬央半天才轻拍了他一下他的肩:“就当为舅舅分忧。”

楼淮祀瞪眼:“舅舅,您是饮酒了?您外甥的斤两您老还不知晓?我只会添乱,不会分忧啊。舅舅您也太不厚道,前脚让我和胖丫头定了亲,后脚就让我二人分隔俩地,不行,我不干。”

姬央道:“胡闹,这是旨令,岂是你能相抗的。”

楼淮祀往地上一躺:“舅舅您还说呢!我这我这……”

姬央一狠心道 :“此事再无余地,别的事,舅舅都能依你。”

楼淮祀心知事无挽回,既退不得,只能为自己多捞些好处,道:“我要带胖丫头走,我要先成亲。”

姬央道:“栖州多沼病,你真要带上卫氏?”

楼淮祀狠狠吸口气:“沼病怕什么,我带十个八个郎中去,各样药材也拉上一车,还怕沼病不成?辟瘟丸,祛邪符我也要问保国寺要几盒来。”

姬央道:“仓促之下成婚,纵有皇家操持,都有疏漏不足。”

楼淮祀恨恨道:“无妨,再不足总比成不了亲好。”他转念极快,先才还要死要活的,忽觉能早些成亲,可以与胖丫头光明正大搂搂抱抱,竟是一桩赏心悦事,栖州这地方,穷归穷,乱归乱,啊闻景色奇秀,不失为游玩之地啊,姬央眼见外甥忽然间又欢快起来,两眼还透着迫不及待,哭笑不得:“这又是想通了什么关节?”

楼淮祀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凑过去给姬央敲背捏肩:“舅舅,您说我乖乖上任,余的一干都随我?”

姬央道:“君无戏言。”又警告道,“只你太出格了,你爹那边我可保不下你。 ”

楼淮祀笑着道:“先成亲先成亲,成亲才是头顶大事,我顺便把出行的事物给理一理,远行不易啊,舅舅,我觉得这人啊物啊少不得。除了舅舅这,外祖父啊,外祖母啊,我那混账五舅舅啊,我爹娘那,总得为我备上十样八样可用之物。舅舅,您说对吧? ”

姬央笑起来:“我这你想要什么?”

楼淮祀眼珠一转:“舅舅以前那帮子亲兵全给我呗,他们又老又残,舅舅心疼亲养着,却又派不上 用场,我看他们比寻常的兵士强一些,我刚好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