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3/3页)

俞子离担心他们此行太过招摇,引来贼人的觊觎,叮嘱老牛他们晚间轮流值守。

楼淮祀托着下巴,忽道:“师叔,我还是觉得江兄会将我卖了。”

俞子离笑着道:“依我之见,与江郎君相交之人非同寻常,纵无他的通气,轻易也不会来劫人,就怕宵小袤贼,拼一个死活来劫道。”

楼淮祀又很是为难地问道:“师叔,真碰上劫道的,你说我杀掉呢还是擒了关进狱中?万一不是亡命之徒,行迹败露,就跪下磕头求饶,我是杀好还是不杀好?以我的本意,杀了干净了事;可我又是栖州父母官,治下皆我子民,杀子是不是有些不祥?”俞子离正要答,又听他不耐道,“盼这些小贼识相些,劫道杀人一样不落,杀之也是光明正大。”

俞子离敲了一记他的脑门:“不可胡闹。”

老牛领着一干莽汉埋锅造饭,独眼壮汉鲁犇手重活粗插不上手,闲得无事,跑去茶寮打了几番。也不知他过于高壮,还是茶寮矮小,站茶寮外脑袋都快顶到茅草檐,拎过腿肚子打颤的店小二,厉声道:“汉子,去,煮几锅好茶来。”

店小二舔舔唇,缩头缩脑,拿捏不住这行是什么人,看船只与主人家衣裳,应是富贵人家出行,再看老牛壮汉这些,又活似悍匪,小声道:“好……好汉,小人这荒败茶寮,哪有什么好茶?”

鲁犇仅剩的怪眼一翻,怒道:“你能有什么好茶,只捡你店中最好的煮?你一做买卖的这点道理也不懂?你是不是欺我人傻,诓我?”

“不敢不敢,给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店小二吓得一抖,连声讨饶,陪着笑脸煽炉煮茶。

“再有什么吃的,先给我家郎主和娘子盛上一碗。”鲁犇很是体贴,没把楼淮祀跟卫繁落下。

店小二道:“回好汉,小人这只有包子,都是粗物……”

“管是粗还是细,你先盛了来。”鲁犇瞪眼道。

店小二不敢跟他这种牛高马大的犟,进里间掀了蒸笼,装了两盆圆溜溜如女子拳头大小的包子出来。

“倒是秀气。”鲁犇接过,又问,“装得什么馅,素的还是荤的?”

店小二眨着小眼,似没听懂。

鲁犇顿时燥了,怒道:“问你什么馅,你竟是装聋作哑?先才与你说话,纵有口音,也大致分明,这会竟扮起痴了,怕是活得腻味了?

“好……好汉……”店小二差点掉下泪,“小人真个不懂。”

鲁犇气得呼哧直喘气,拿手推了店小二一把,张着大手捏了一个包子,掰开来,这一掰直气得七窍冒烟,抬脚踹翻店小二,揪了衣领提起来,大怒道:“贼厮儿敢戏弄祖宗?”

店小二脸都青了,连声道:“小人不曾戏弄,小人不曾戏弄。”又尖哑着声,“杀人了,杀人了。”

楼淮祀与卫繁在船上听得响动,都有点惊诧。梅萼清慌忙下船看个究竟,他那瘦驴与胖瘦差役赶紧尾随身后。

“鲁壮士,切莫冲动,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鲁犇名中三牛,性如怒牛,直脖子愣眉道:“怎冲动,这贼厮量我生客,竟敢作弄我,定是当我面粗,以为我好欺。”

店小二嗓子眼里挤着声道:“你你你哪里好欺?”

“还敢多嘴。”鲁犇提着拳头就要打。

梅萼清急慌拦道:“鲁壮士,他孤身一人,你我百众人,他哪敢欺相欺,定有什么误会。不如先将人放下如何?你再提着,他就要没了气。”

鲁犇给梅萼清三分薄面,将人扔到地上,瓮声道:“他不是好人,戏耍于我。”

店小二看梅萼清似能做主,瘫地上叫起撞天屈来:“冤死人了,活不得了,好汉你跟阎王跟前打头的,小人几个胆敢欺你?”

“放屁,还敢狡辩。”鲁犇急起来,拿起掰开的包子劈手扔到店小二脸上,“你说是包子,给我的却是馒头,还说不曾戏弄?”

店小二捶地:“这这这这……这便是包子,哪里又是馒头?”

“啊……”鲁犇气得直捶胸,“气死我,睁眼说瞎话,分明是馒头,哪里是包子?”

店小二泣道:“这就是包子。”

鲁犇暴跳如雷:“既是包子,怎得没馅?”

店小二一呆,道:“既是包子,怎得有馅?”

梅萼清挠挠腮,闹半天这会这一桩闹起来,拉了鲁犇,道:“鲁壮士,他倒不曾欺你,这栖州包子没馅,馒头方有馅。”

鲁犇不怎么信梅萼清,想着姓梅的是栖州的县令,又是自家小郎君的知交,既他打了圆场,不好再作计较。满脸不服,骂骂咧咧地跑回船上跟楼淮祀与卫繁告状。

卫繁见他大是委屈,宽慰几句,道:“不过,阿姊给我的舆图注解里有说栖州这边有馅的叫馒头,无馅的包子。”

鲁犇怔了怔,道:“栖州这鸟地,连个包子馒头都叫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