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第2/2页)

恶鼍就扔在府衙空地上,不出片刻就引来一堆人,卫繁与卫絮得知后,大感好奇,从后院出来看热闹,活的趴在池沼里还不显,死后方知生得狰狞凶恶。

楼淮祀绕着恶鼍转了几圈,命人去府外长街找个屠户来剖斩。屠户抄了两板肉斧,插了尖刀匆匆过来。

“小人杀过老牛,杀过老马,斩得猪羊不计其数,却没杀过恶鼍。”屠户作个揖,“知州,小人要是失手,还望知州饶恕。”

楼淮祀道:“它都已经死得透,还能如何失手,你只管斩杀便是。”不等屠户动手,先跑去卫繁身边,“妹妹要是害怕,跟大姐姐避进屋里。”

卫繁摇头:“我不怕呢。”她踮脚看了几眼, “楼哥哥,你说恶鼍的肉能吃吗?”

楼淮祀道:“不知有毒没毒。”他一向纵容卫繁,“等下牵条癞皮狗来,剔下一块好肉喂它,看看有毒无毒。”

卫繁笑着应好。

楼淮祀不放心:“妹妹真的不怕?”

卫繁道:“真的不怕。不知要不要姜葱去腥,肉易不易柴。”

楼淮祀见她都琢磨起用什么香料了,估计是真心不怕,安心回去看屠户杀鼍龙。

那屠户的尖刀家中所传,刀尖锋利,一刀刺入肚皮翻天的恶鼍腹中,他不曾用力,一时刀尖竟不能刺穿肚皮,惊道:“竟般坚韧。”

清和道长点头道:“不错,此恶鼍外皮坚硬,寻常刀刃切割不破。”

屠户听后,再次执起尖刀,这回他用了点巧劲,刀入鼍腹后,拉出一个口子,挖去脏器,又摸摸鼍身:“外皮硬厚,得剥将下来。”他是个中好手,对着手掌呸呸几声,拿刀、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剥下一张皮,托在手里捏了捏,奉与楼淮祀道,“知州,好皮子,强于牛皮百倍。”

牛叔代楼淮祀接过鼍皮,跟着道:“果然是好皮子,硝制了做刀、剑缠手、皮靴都是上等。”

“可真?”楼淮祀问。

牛叔笑道:“半点不假,小的都想讨些回去绑了刀柄。”

楼淮祀怪笑一声,道:“牛叔,榷场里头再添一样买卖,鼍皮。”

牛叔摇摇头,自家小郎君端得走火入魔,恨不得把栖州的石头都抠几块下来去市卖。

屠户又切下一块好肉,与楼淮祀道:“知州,恶鼍的肉怕是不好,精多肥少。”

“看着倒不像有毒的。”楼淮祀道。

挤在人群中的一个闲汉出声道:“知州,这肉没毒。”、“你吃过?”楼淮祀问道。

闲汉道:“前头几年,有恶鼍伤了人,村中集了人手打死了一只,就摆在河道边祭鼍神。小人当时饿得慌,这都快饿得去找祖宗了,哪管鼍神生不生气的,就切一块肉下来。柴是柴了点,架不住是肉。”

楼淮祀半信半疑,到底还是试了毒后再把肉拿去给卫繁。卫繁接了肉就带着绿萼几人钻进了厨房。

“肉粗,好似还易老柴。”卫繁嘀咕。

厨娘被卫繁骚扰过几次,深深知晓自家夫人说得头头是道,真要由她动手烹煮,做出来的吃食,十之□□是不能吃,色味诡异,吃得人□□,但,只听她吩咐,由别个动手,做出的吃食就算不尽美,易有可取之处。真是个天生就该托生在富贵人家的娘子,天老爷都不愿手沾葱水。

“灶火烟熏,哪里要夫人亲自立灶头,夫人吩咐奴婢便是。”

卫繁听闻也撒开手,道:“我看这恶鼍肉老粗,做不得羹汤,抹了香料腌一二时辰,再拿去炙烤。再要么放进瓦罐中,拿酱料煨煮,这恶鼍长日趴在泥沼中,定有土腥泥臭味,多放些酒、姜去去腥味。”

厨娘连忙记下。

卫繁想了想,又道:“再把肉打成泥,和面做几张肉饼。”

厨娘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只没想到做肉饼吃。”

卫繁笑:“左右先前没吃过,你有别的吃法,只管去试,做得好了,赏五贯。”

灶间的几个厨娘、食手、帮厨都来了兴致。

绿萼又笑着将卫繁未尽的话说明:“不拘你们能做出了多少道来,凡入口的,都有赏。”

一个胆大的食手问道:“夫人,小人若是做好十道?”

“那便得五十贯。”

这下灶间几人刹时满腔热火,卫繁索性叫素婆:“素婆,再问夫君多要些鼍肉来。”

楼淮祀哪会拒绝 ,当下又叫人送了一抬肉送来厨房。府衙前的恶鼍,肉归肉,皮归皮,骨归骨,处理得妥妥当当,楼淮祀本想将肉散与栖州百姓,谁知,除了府外长街随他一道的外来客兴高采烈地拥上来分了鼍肉,栖州本地人却无一过来分肉,连那个想要拿肉的闲汉,都被他老娘硬扯了回去。

楼淮祀冷哼一声,把手中鼍龙的一截尾巴扔在地上,道:“吃恶鼍他们怕鼍神报应,打杀时怎不怕有报应。”

贾先生道:“是以才要摆在河道边祭祀求恕。”栖州年年都有恶鼍伤人事,再是贱骨头因着一时激愤,也有几起人杀恶鼍之事。只这些将恶鼍杀人,却又恭恭敬敬摆在道边又跪又拜。

清和道长为此忧虑道:“知州,上午我等杀鼍时,便有村民张望,似有阻拦之意。”

楼淮祀恶狠狠地道:“他们敢拦,我就敢抓,什么村长、族老、族长、寨主敢来生事,一律投进牢中打一顿再拉去挖排水沟。”姬冶他们带了一千兵守脂田,原先他的兵就抽了回来,现在楼淮祀调一二百人抓捕聚众闹事的村人不在话下。

清和道长很满意,楼小知州肚里的小道道是多了些,但办起事来却无后顾之忧,一应杂事碎屑都会清理干净。他写的几封信与教中手令都已经散了出去,邻州子弟几日便能前来,远的道友再迟月余也能到来,到时,道友齐聚,也好一道斩妖除魔。

天擦晚时,卫繁叫人将炙烤与煨煮的鼍肉摆在院中石桌上,闻起来香味扑鼻,吃起来……还无人动箸。

卫絮迟疑了半日,还是提不起执箸的兴致。

卫繁知卫絮受不得鼍肉,道:“大姐姐先回屋,我和楼哥哥尝尝味道。”

卫絮道:“我吃不得它,却非见不得人吃它。只是,二妹妹,这真吃得?”

楼淮祀为了鼍肉还把姬冶一道拉了来,拿了一块炙烤的鼍肉给姬冶:“表兄,尝尝。”

姬冶倒不怕死,又见卫絮眼眸中隐有担忧,有意为之,接过鼍肉放在进嘴里。

楼淮祀暗笑: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表兄也不过红尘恋色之人啊,姬冶扫他一眼,倒了一杯酒,道:“这肉不错,与鸡仿佛。”想看他的笑话?做黄梁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