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第4/5页)

又一水匪长叹:“没了徐二当家,倒是心里没底。”

匪头子顿了顿,无赖道:“过一日是一日,能打劫时便打劫,不能打劫时就歇几日再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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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水在云水县中的地段最为广阔,江中有大小不一的孤岛,小的只容得三四人,大的却能藏几千人。

便如云水寨占下的江中岛,外缘一片泥沼,生着密密麻麻的芦苇,靠里才是实地,从外往里看,只以为这是一处沼地。云水寨在这里用废掉的小渔船头尾接连修了一条船桥,又在中央修了一间广院,非常时期便聚义在此商谈要事。

齐管事不忍付忱心事重重、憔悴不堪,道:“阿郎,开弓无有回头箭,是好是歹,干了再说。”

付忱将药混入酒中,道:“齐叔,我明白,唯愿楼淮祀是个守信之人。”

巳时过后,聚义堂上众匪纷纷聚集,都是贼,没甚讲究,虽云水寨一桌一桌排开宴席,这些草莽凶徒左边一堆,右边一团,心里藏事的,骂官府凶悍,愈集人手干票大的。

付忱虽占了云水寨三当家的位子,但他后来居上,生得又是富家公子的模样,诸匪对他并不服气,因此,少不得还得徐方压阵。只徐方是个厚道人,对着诸匪心下发虚,只一味道:“先吃肉吃酒,先吃酒吃肉。”

好在诸匪与他打过交道的,都知他的脾性,当他有求于他们,心下不自在。

到众贼聚全,栖水上另一大水寨的寨主刘青抱拳道:“大当家,敢问二当家眼下如何?云不寨广发鱼令,又是何打算。”

徐方仰天一叹,端了碗酒,道:“诸位,我二弟深陷狱中,不得不发鱼令聚请诸好汉一同时得个谋策,搭救我兄弟则个。徐方,在此先行谢过。”说罢,深深一揖到底。

刘青皱眉,道:“二当家出事,我们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二当家如何会被官府擒住。徐二的武功在栖州万里挑一,伤他易,抓他不易,此番似有蹊跷。 ”

徐方不擅口舌,付忱道:“刘大当……”

“付三当家。”刘青举起一只手,拦道,“此事,我只愿听大当家开口。”

齐管事怒道:“刘大当家这是何意?”

刘青怪笑一下,道:“我与云水寨打交道时,唯有大当家和二当家,三当家那时还在富贵堆中,我不惯与三当家交道。”

徐方忙打圆场道:“自家人怎好生气。”他有心维护付忱,将事掐头去尾,略去好些。

刘青听后,道:“与我所知倒有些出入。”

齐管事怒道:“不是我姓齐的份量轻,还要多嘴多舌,官府如今到处抓我们兄弟,动不动就砍了头挑在岸边,我们云水寨本意也是为探官府的深浅,不料着了狗官的道,官府显是有心要对付我们,云水寨不过其一。”

刘青道:“这话倒是不假。”

徐方道:“刘大当家,不若我们兄弟齐心,先火烧脂田,再劫牢狱。”

刘青双眸颤抖,徐方怕不是疯了。

“石脂朝中统管,里头还掺着一个皇子,且有重兵把守。纵我们侥幸越过重兵得了手,朝哪会不闻不问,到时哪有我们的活路?”

徐方闭了闭眼道:“若不能声东击西,便只能强行劫狱。”

刘青一时不语。

另一水寨寨主受过徐泗的恩惠,道:“兄弟情义价千金,徐大当家,你只管开口,我老霍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齐管事忍不了,看了刘青一眼,道:“寨主往常与我们二当家称兄道弟好不亲热,眼下这是?”

刘青掷了酒碗,怒道:“你算老几,也配在那叽叽歪歪。你们想求徐二情理当中,难道要我的兄弟送命?送命也就罢了,半点好处也不给?”

想卖了这些水贼换自己堂弟一命的刘方本来声短气虚,刘青此话一出,他把内疚之心去了五成,不悦道:“刘寨主难道还要分我寨中的买卖?”

刘青道:“这难道不该吗?我等愿为救徐泗劫狱,这是生死的买卖,没道理让兄弟白死?”

徐方沉着脸:“好,刘兄有理。”

付忱叫人上酒,起身敬了一碗,道:“众好汉愿应令而来,便是给我们云水寨的脸面,愿搭手救我二哥一把,我们心中不胜感激,不愿我们也无怨无尤。一碗薄酒,敬天敬地敬道义。”

诸贼一心计较着搭不搭手的得失,也不曾设有防心,一道举碗吃了这碗道义酒。

刘青却是一个有心计的,一碗酒入肚后,起了疑心,云水寨动用了聚义令,自是为救徐泗破釜沉舟,可言语却又失了急迫之意。将酒碗放下,给同来的谋士使了眼色,那谋士借口尿急,出了聚义堂在外头转悠,想看看有何不妥之处。

这个江心岛隐蔽于外,于内却也不知外面景况。如果聚义堂有僚望高台,这个谋士定会发现 ,十数条船只已将岛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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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淮祀搭箭,朝着冲过船桥欲往里面通风报信的一个水匪射去一箭,架式摆得很开,箭如流星赶月,一头扎进水中,牛叔嘴角抽了一下,忙补上一箭。

那水匪却是坚忍之辈,忍着剧痛咬牙飞奔。

“牛叔。”

牛叔又是一箭过去,这一箭正中腿弯处,那水匪踉跄一下,跌入了水中。鲁犇关余等人早将诸匪乘坐而来的船只控守下来,将守船的水匪擒获,不老实的砍翻水中,老实的四五凑一堆拿麻绳绑了,粽子似得绑了好几串。

楼淮祀勾勾唇角,看梅萼清站一边,摸着胡子,一副奸相,不由道:“ 老梅,这片水域你也熟?”

“熟也不熟。”梅萼清道,“远远见过,只没想过上来看看,没想到竟藏着一个贼窝。”

“云水的水道你也熟知?”楼淮祀叹道。

“那是自然。”梅萼清道,“为访栖州的可种之物,老朽着实跑了不少地方。”

牛叔跳到船桥上,看了看水面,回来道:“郎君,先才中箭的水匪还活着。”

楼淮祀道:“送信就送信,这些贼匪知道了又如何?煮熟的鸭子还想拍翅膀不成?”

牛叔见他示意,当下领会,留下人守看船,其余登岛擒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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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忱看着堂中诸人,目露悲凄。

刘青已起了疑心,无心酒肉,在座中等谋士归来,正发急间,就见门口喧嚣,他的谋士搀着一个湿淋淋的壮汉跌跌撞撞进来。

“大堂家,大事不好,外头有官兵围了岛。”中箭的水匪不顾受伤,声嘶力竭地痛喊一声。

付忱问心有愧,立在上头,竟无回话。

刘青所掌水寨不过略输云水,见徐方与付忱二人神色不对,怒喝道:“你们兄弟二人通了官府。”

此言一出,整个聚义堂顿时哗然,众贼大惊失色,七嘴八舌质问:“徐老大,付老三,刘寨主可有冤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