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一更】(第2/3页)

当然,她还是有些生气的,气她轻易就忘了家人。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和默契,竟也不能叫她想起些什么。

反倒是那个男人,一副风流相,将她拴在了身边。

她没有急着与明黛相认。

要相认,带她回家何其容易,可怎么稳妥的带她回家,却是难事。

羌河上的刺客是冲明黛来的。

逃上岸后,明媚曾想过去官府,让他们代为寻找哥哥。

但明黛不赞同,她带她躲回船上,打算到了更安全的地方,再联络哥哥。

她原本不懂是为什么。

直到明黛对她说了那番话——离太子和皇后远一些。

因为那些刺客来头不简单,在那个情况下去官府,无异于自投罗网。

明黛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所以,她失忆了,这很好。

从前,明黛瞒着一切来保护什么都不知道的她。

现在,轮到她洞悉一切,来保护什么都不记得的明黛。

她不能在这里闹出动静,不能泄露身份,更不能大大方方回到长安。

最稳妥的方法,是暗中联系家人,向他们说明全部的情况,由家中安排。

如果那场刺杀是暂时不能揭开的事情,那么她们是如何失散,流落在哪,这大半年经历了什么,又为何现在才回到长安,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要有一个妥当的说法。

唯有全部安排好了,她们才能回去,才能露脸。

明黛曾是长安城最耀眼的明珠,她不允许她回到从小生长的地方,反而成为笑话。

……

茶水饮半,明媚双目轻抬,望向景珖:“让你查的消息呢?”

利行和利丰对视了一眼。

从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颐指气使的同家主说话。

他们悄悄看一眼景珖,果见家主丝毫不生气,自袖中取出几张折起的纸。

因为要给她看,所以用了最昂贵的烫金香纸。

男人字迹大气,铁画银钩,满满当当几页纸,写的都是秦晁过往。

何年何月,对应何事,客观且清晰。

明媚接过,随手翻看。很快,她的动作变缓,眼神更冷。

商贾庶子,父母早亡,早年被逐出家门。

不学无数,风流浪子,声名狼藉……

明媚深吸一口气,端起案上半盏已经凉了的茶水。

景珖欲为她添些热得,她冷声拒绝,直接饮了那凉茶。

然冷意入腹,也灭不掉上窜的火。

她一边小口饮凉茶,一边继续看

曾为商户赘婿,因为无能废人,被逐出。

后娶妓子为妻,蛰伏野帮,报复亲族,私营便换。

明媚眼神一凝,淡淡道:“什么叫……娶妓子为妻?”

她看着景珖,声线沁凉:“哪个妓子?”

景珖看着她没说话。

明媚拔高嗓音,目光凌厉:“我在问你,什么叫‘娶妓子’为妻!谁是那个妓子!”

利丰欲代为回答,刚开口,景珖竖手阻止。

男人嗓音低沉,每个字都宛若利箭,刺在明媚心头。

“你姐姐在此处,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江月。”

“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秦 晁花钱从勾栏瓦舍买回来的妓子。”

明媚的眼神空了一瞬,捏着杯盏的指尖已泛白。

那只漂亮的手几乎用尽了全力捏着茶盏,以至轻颤抖动,盏底最后一口凉茶跟着荡漾。

忽然,明媚扬手将茶盏摔了出去。

一声脆响,随着茶盏碎裂一地,室中气氛将至冰点。

景珖挥退利丰和利行,茶室中唯余他们二人。

他走到她面前,屈膝蹲下,干燥的大掌轻轻捧住她的脸。

“生气了?我帮你杀了他,把姐姐救出来好不好?”

“届时,我带你们一起回家,顺道拜见明将军与长孙夫人。”

男人的气息靠近,带起明媚心中一大片的不适。

她都记得,从被他禁于怀中至今,每一件事她都记得。

她生来尊贵,多少男人殷勤献媚,她亦不曾看过一眼。

可眼前这个男人,几乎看遍了她所有丑态。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是耻辱,就要洗刷,毁灭,然后忘记。

生气吗?

好像也不。

明黛还活着,她们还能再见面,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只要同明黛回到家,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会被洗去,恶心的事情,忘了就好。

要甩掉的狗皮膏药,来一个是处理,来两个也是处理。

她更庆幸方才没有冲动相认了。

若叫那男人知道明黛的身份,他又岂会轻易放手。

也许会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日日盘算着怎么继续纠缠。

……

明媚看着他覆在自己脸上的手,漂亮的眼轻转,又慢慢看向他。

她和这个男人相处了近半年,太了解他了。

他到现在,怕是还想用那些曾经的亲密来捆住她。

他苦心搜罗秦晁的过往,故意说这些,不过是想在一个卑劣的人的衬托下,显得他不那么卑劣。

因她留在他身边锦衣玉食,明黛却遇上那样的男人,甚至被当成妓子,所以她就该感激又庆幸?

她觉得好笑,眼里真的带了星星点点的笑意,纯净又漂亮。

秦晁不是东西,你就是东西了?五十步笑百步。

少女的笑妩媚撩人,景珖忍不住靠近:“如何?你想他怎么死?”

她偏偏头,没有抗拒他的靠近,甚至也伸手抚上男人的脸,轻轻游走抚摸。

我想他——和你一起死呢。

水到渠成,想到好主意不过一瞬之间。

明媚忽然一改醒来后的冷漠疏离,主动倾身靠过去。

景珖喉头一动,顺势坐在地上,长腿屈起,让她坐在身上,紧挨他的敏感之处。

少女媚眼如丝,吐气如兰:“说他之前,是不是也要先说说我们的事?”

景珖的眼神终于变了。

她醒来时故作不识,他已隐约察觉她的态度。

她大概想将过往悉数揭过,只用简单的救命之恩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一个了断。

可惜不行,他不会让她这样跑掉。

拆穿她的戏码,他惊喜的发现,哪怕她变回了明媚,依旧是那个张牙舞爪的小疯子。

她并没有消失。

于是,他们对曾经的亲密只字不提,相处在一种微妙的熟稔中。

而现在,她竟主动提了。

景珖心中起了波澜,语气温柔许多:“我们之间?怎么说?”

明媚眼波清凌,双臂搭在他的肩上:“你可知那日我醒来,为何假装不识你?”

景珖摇头。

明媚轻嗔:“因为我不想理你,待我回到家,便立刻忘了你,忘了这里所有的事!”

景珖眉眼微沉,她果然是这样想的,他将她抱得更紧:“为何要忘了我?”

明媚眨眨眼,委委屈屈的说,“因为你总是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