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酒窝。)(第3/4页)

裴渡半垂了眼,坐在与她相对的木桌另一边。

“我之所以来呢,是想要夸夸你。”

谢镜辞笑:“若不是有你在,事情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之前当着那么多小妖的面不便开口……总之谢谢啦。一年没见,你用剑比以往更得心应手,比裴钰强多了。”

她说话向来不做遮掩,最爱打直球,末了朝他眨眨眼睛:“这次的寒明花我们一定能拿到,你就是修真界最厉害的剑道天才,背靠修真界最庞大的家族,别在意裴钰的猪话,他在你面前就是个废物。”

她还记得……当初在拔剑之际,裴钰说他是个丧家之犬,不配与他相斗。

其实他并不习惯旁人的道谢与夸赞。

在裴家,所有人都默认他为练剑而生,无论多么努力,都只能得来裴风南一句淡淡的“行”;在学宫里,大家亦是把他的一切都看作理所当然。

就连他也习惯了……把这一切看作理所当然。

唯有谢小姐不一样。

她愿意夸夸他。

裴渡微低了头,抿唇应她:“嗯。”

“还有啊,湛渊是你的剑对吧。”

说起湛渊剑,谢镜辞似是生出了些许气恼,下意识蹙起眉:“若不是玄武境是假象,我当场就把他手里的剑给夺过来了。都说剑修爱剑如爱妻子,他抢你老婆,这能忍吗?”

――裴钰胆敢抢走谢小姐?

裴渡指节一紧,头一回带了点孩子气地回答:“不能。”

他的语气又委屈又正经,仿佛当真经历了一场丧妻之痛,谢镜辞听得噗嗤一笑,也学着裴渡的模样正色道:“对啊!所以来日方长,我们定要把它给夺回来。你老婆就得是你的!”

湛渊身为裴渡的本命剑,听说当时在剑冢得来时,颇费了一番功夫。

要把它拱手相让给裴钰,简直比吃苍蝇更让她恶心。

她义愤填膺,一旁的裴渡却不知怎地低了头,虽然薄唇微抿,却还是能看出嘴角扬起的笑意。

谢镜辞稍稍凑近了点。

少女清凌悦耳的嗓音贴近得猝不及防,当她开口,裴渡隐隐感受到一股清甜的热量:“你别动。”

猝不及防听见这道声音,他很听话地顿住身形,茫然对上谢镜辞的目光。

床头的烛火明灭不定,悠悠一晃。

他们坐在木桌两头,桌面并不宽敞,她不过是稍微凑近一些,就已经近在咫尺。

裴渡不明白她的用意,只能感到属于谢小姐的视线流连于侧脸之上,如同拥有实体,每个轻抚与转折都激得他脊背一麻。

“我突然发现,”她说着嘴角一弯,“裴渡,你笑起来有酒窝G。”

……酒窝。

裴渡茫然眨眼,听她有些失望地继续道:“啊,没有了。”

他退去笑意,酒窝自然会消失不见。

谢小姐……对它很感兴趣吗?

这个念头匆匆闪过,不等裴渡做出回应,忽然见她用手撑起侧脸,略微偏了头,一双漆黑明丽的眼如月牙半勾,被烛光映出点点亮色。

“裴渡。”

“嗯?”

“今日你拔剑的时候,真是把我震撼到窒息。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清绝出尘、剑术无匹的男人!每个动作都在我的尖叫点上反复横跳,当时的我想向整个修真界,不,整个世界宣布,裴渡就是最帅气最优秀最厉害的剑修!”

她第一句话刚出口的时候,裴渡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发出徒劳无功的反抗:“谢小姐,请……请不要取笑我。”

但这仍然无法阻止他陡然红了脸,情难自抑地低下头,勾唇轻笑。

“这哪里是取笑?”

谢镜辞阴谋得逞,极其得意,见状毫无预兆地抬手,找准右脸上微微凹陷的酒窝,飞快戳了戳:“这叫计策。”

软软凉凉,奇妙的手感。

坐在对面的少年兀地僵住。

“我很少见到酒窝,一直很想摸一摸。”

她心情似乎不错:“之前从没发现过,一定是因为你很少对我笑的缘故。”

不过真是奇怪,她和裴渡认识了这么久,居然从头到尾都没察觉到吗?

裴渡不知在想什么,抿着唇没出声。

他突然之间不再说话,谢镜辞莫名有点慌。

“你不喜欢被戳那里?”

她试探性小心道:“好啦,之前我的那段话全是肺腑之言,裴渡就是我心里的剑修第一名,谁都比不上,真的真的。”

“谢小姐一直想……试试那里?”

裴渡应得有些迟疑。

他犹豫好一会儿,怎么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那个“摸”字,便寻了个相近意思的字词用来代替,很快听见她不答反问:“怎么了?”

少年放在木桌上的指尖一动。

四下皆是寂静,连风声都听不到,因而将他的嗓音衬得格外清晰。

裴渡心口像在被火烧,强忍下头脑里蔓延的热气,沉声问她:“还想……试一试吗?”

谢镜辞没做多想:“嗯嗯!”

答完了,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等等,再、再试一试?裴渡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谢镜辞愣了神。

她呆呆的模样可谓绝无仅有,裴渡被逗得扬唇轻笑,见她仍然没有动作,低声唤了句:“谢小姐。”

这道声音很低,噙了温温柔柔的、近乎于纵容的笑意。

谢镜辞只觉得大脑轰地一下爆开。

紧接着下一瞬,手腕上便覆下一层冰凉的柔意。

裴渡抓住了她的手。

谢镜辞觉得她快要死掉。

少年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与之相比,她的右手便显得小小一团,仿佛没生什么骨头。

烛光下少年人的面庞清朗如白玉,不知是映了烛光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晕开浓浓的绯红。

在学宫里,裴渡是出了名的禁欲疏离,恐怕无论是谁都想不到,他竟会有像这般长睫轻颤、隐忍而局促的时候。

裴渡的手指似乎在轻轻发抖。

指尖触碰到酒窝时,谢镜辞整个脑袋都是懵。

“谢小姐。”

他说:“……它很快就会消失。”

这是在叫她抓紧时间。

也在解释他为何会抓住她的手,牵引般往上带。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裴渡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听她喜欢,便想毫无保留地送给她,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这个举动实在过于唐突,于是只能仓促松开抓着她的那只手,在心里做好了被谢小姐指责的准备。

放在侧脸上的手指没有移开。

有股柔柔的力道,在他脸上戳了戳,旋即轻轻一揉。

像是揉在心脏上。

谢镜辞:“……还不错啦,手感。”

――该死,她为什么会紧张到说出倒装句啊!

谢镜辞脑子里一团浆糊,很快便与裴渡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