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谢小姐,多看一看我吧。)(第2/5页)

“那后天呢?”

“也没有。”

“那――”

“谢小姐答应过,会于本月同在下练刀。”

少年剑修的嗓音向来清越温润,此时却携了冰雪般的冷意,身影被灯火映得忽明忽暗,倏而站在谢镜辞跟前时,如同雨后丛林里的风:“道友之约,她恐怕无法应下。”

哇哦。

孟小汀嘴角浮起弧度弯弯,险些发出嘿嘿一声痴笑。

裴渡眸色极暗,仅一出声,便让周遭静了一瞬,旋即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

“这位郎君好生俊俏,怎地我从未见过?”

“你不认识?这是裴家那位公子。”

“你不是仰慕他许久?还不快上前搭搭话,说不定……”

谢镜辞心下无端烦闷,皱了皱眉。

“噢噢,这股剑意……你是裴公子吧?”

他的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哪知龙逍闻言,笑得更欢:“没关系!我们三人一起,岂不是更好!能同谢小姐裴公子一道修炼,天下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裴渡:?

“啊,这人就是这副德行,好奇怪的一修炼狂。”

孟小汀扶额:“他老是缠着辞辞比试,说什么‘用最锋利的刀破他最坚固的盾’……被打得越惨,下次来宣战的时候就叫得越欢。”

“就、就这样?那他干嘛要送谢小姐花灯?”

莫霄阳震惊疑惑之余,不免生出好奇:“最锋利的刀和最坚固的盾,谁更厉害一些?”

孟小汀:“……大概八九开?不对!现在是操心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这群男人没一个靠得住!修炼狂!大笨蛋!

以陆应霖为首的一群人灰溜溜离开,龙逍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一路跟在裴渡身旁,声称仰慕裴公子已久,定要寻个机会,同他比试一番。

孟小汀心如死灰地瞅他。

这人平日里一身黑衣,今夜却穿得像只花孔雀,一看便知心怀不轨,倘若他打定主意要对辞辞下手……

她心乱如麻,匆匆看向谢镜辞。

今晚的谢镜辞似乎心事重重,不知一个人在思索些什么,一旦见到过路的酒家,便会顺手买上一瓶,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她能不这样猛灌吗。

谢镜辞被酒气呛得轻咳一声,双眼渐渐失去聚焦。

此时此刻喝下的酒水,全是她倒流的泪水。

忧郁病娇的人设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刚一出场,就要了她的半条命。倘若任由其发展,不出几日,在云京城群众的眼里,谢镜辞将彻底变成一具尸体。

一具脑子不太正常、间歇性抽风的尸体。

她心里有种预感,在接下来的灯会,系统必然要干大事。

谢镜辞反抗不能,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一切行为推给醉酒。

入夜的云京人流如织,格外喧嚣。

天边一轮冷清清的弦月映了星光,将清辉洒满飞翘的檐角,天边皆是静谧,在墨一样晕开的黑暗里,云层浅薄得犹如雾气。

与之相比,城中灯火不熄、人声不绝,千万花灯若断若续,闪得恣意风情,竟将月光衬得黯然失色,沦为陪衬。

越是临近午夜,街边的行人就越发密集。

莫霄阳不由惊叹:“这么晚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

“因为午夜才是重头戏。”

龙逍耐心解释:“于夜半时分,每个人都会备上一盏花灯,将写着心愿的纸条放进灯中,再顺着水流放入河中。”

孟小汀清了清嗓子:“话说回来,我知道有个地方没什么人,去那里放花灯的话,应该不会被打扰哦。”

谢镜辞一心想要逃离大众视野,闻言果然上钩:“在哪儿?”

孟小汀:“嘿嘿。”

*

孟小汀选中的地方靠近城郊,是一座被废弃已久的木桥。

此地虽然仍有几户人家,但由于桥下中空,只要涉水来到桥梁之下,就能得到一处远离喧嚣的小小天地。

孟小汀得意洋洋叉着腰:“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这可是她和莫霄阳寻遍整个云京城,才最终拍板定下的风水宝地,试想孤月清辉、灯火茫茫,多浪漫啊。

“是挺好。”

莫霄阳跟着她的话念台词,露出苦恼的神色:“但我觉得吧,放花灯这种事儿,还是得在热热闹闹的地方――此地人迹罕至,一丁点儿千灯会的气氛都不剩下。”

龙逍正色:“我倒觉得这里挺好,孟小姐眼光不错。”

孟小汀想锤他。

“你想去热闹一些的地方?但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地方,若是浪费,未免可惜。”

她决定不去理会,继续按照计划背台词,恍然大悟般一拍手:“对了!我记得裴公子喜静,不如这样,辞辞陪着他留在这儿,我同莫霄阳去城中放花灯,如何?”

龙逍脊背一挺:“其实我也挺喜欢热闹的!热闹多好啊,全是人!”

这修炼狂竟突然开了窍。

孟小汀笑出了老母亲一般的欣慰:“那你就跟着我们吧。”

她说走就走,毫不留恋,只想迅速溜掉,不留给谢镜辞拒绝的机会,没想到甫一转身,突然听见后者唤了声:“等等。”

孟小汀心口一紧,同莫霄阳飞快对视。

“你是不是还没买花灯?”

谢镜辞语气淡淡,朝她扔来不知什么东西:“别买新的了,用这个吧,图吉利。”

她茫然低头,才看清被扔在自己怀里的,正是龙逍送给谢镜辞的那朵莲花。

对了。

龙逍送的花灯,一共有两盏。

“这样不好吧?毕竟是龙逍……”

孟小汀说着咬住舌尖:“龙公子送给你的。”

“无碍!”

龙逍双眼滚圆,脊背挺得有如标枪,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把每个字都说得十足僵硬:“我本就是见到有孟小姐同行,才特意送上两盏――如果莫道友想要,在下也能给你一份。”

可怜价值千金的东海幻纱,愣是被这个败家子玩成了大批发。

孟小汀得了漂亮花灯,开开心心地挥手道别,等谢镜辞从酒劲里恍惚片刻,再凝神时,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河边只留下她和裴渡。

“嗯……”

谢镜辞按按太阳穴:“我们去桥下吧。”

老实说,比起宽敞的河边,桥梁之下要显得压抑许多。

木桥黑黝黝的影子沉甸甸落下来,隔绝了万家灯火,汇聚成与世隔绝的空间。岸边河水退去,露出嶙峋石块,在幽寂夜色里,让她想起野兽凸起的獠牙。

“你准备纸笔了吗?在放河灯之前,要先写好自己的愿望哦。”

谢镜辞默念除尘诀,寻了块空地坐下,背靠桥墩。

身旁的裴渡安静过了头,不知在思索何事,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应她:“嗯。”

明显就不大对劲。

谢镜辞斟酌着发问:“你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