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手链很轻盈, 细细一条,几乎没有多少重量。

细碎的蓝钻小小数十颗点缀,棱面尖锐, 安静的悬挂在谢诺丞的两指指腹间,看起来乖顺的不行, 棱角却又锐利无比……

由于被人长久的佩戴在手腕上,不经意染上了主人的信息素的味道。

鼻端凑近, 银色的手链中残留着一星半点儿冷香, 似有若无,暗香疏影……

味道淡的几乎令人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然而谢诺丞却在靠近的它那一刻,背脊僵直。

作为一位曾经被临时标记过的omega,他曾经无比直观的体味过她信息素的味道。

以至于后来,不管遇到谁, 闻过什么样的信息素, 再没有任何人能令他心生激动, 诱发他的发qing期。

星际有一则饮料的广告:体会过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味道, 往后所有的味道都成了白开水。

他觉得可能说的就是自己, 尽管他将所有的回忆尘封起来,但是身体的反应无比诚实, 它执拗的将她的信息素珍藏起来。

以至于当这股熟悉的冷香萦绕鼻端,身上每一寸毛孔像卫兵报警一样机警的大开。

身体比神智更快做出反应,胸腔上下起伏,这一年来再也未曾经历过的发、热期姗姗来迟。

男人睁着双失神的眼睛, 手链噌在鼻尖,怔愣了足有十秒钟。

碎发间的汗水顺着光洁的额头滑下,挂在鼻尖。

“啪”一滴水珠没入银手链中, 细微的响动将失神的男人骤然惊醒。

他缓缓收紧拳头,细细的蓝钻扎入手心,针刺一般的疼痛令理智缓慢回笼。

男人半边脸掩藏在面具内,荒诞的嗤笑了声,似乎觉得这种荒诞难以排解,再次加深了这个笑容,

抬手扯开军绿色的制服纽扣,惨白胸腔一起一伏。

黛青色的血管蜿蜒而上,谢诺丞从兜内摸出备用的A型抑制剂针筒,对准脖间果露的腺体,面无表情的刺了进去。

浅蓝色的液体顺着针筒缓慢的推送。

雷铭几人都惊呆了。

“哥?你你你……”钱波波声音都打着摆子,空气中逐渐弥散着冰橙味儿,用脚趾头都能反应过来,这代表他谢发、情期到了?

钱波波忍不住在心底低骂了句:靠。

抬头看向办公室唯一一位男Alpha,熊副官此刻眼底已逐渐失神,他犹豫着倒是不敢凑向前,高大身躯本能的依靠在墙边,汗流浃背。

同样处于震惊的雷铭反应最快,浓黑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拎起熊副官的衣领,提溜了出去。

门被他从外面 “啪”的一声急速关合。

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沉默的空气流中透着股将至冰点的温度。

钱波波察觉气氛不太对,转椅上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勾唇笑,露出了两排森白的牙齿。

安静逼仄的房间中,钱波波甚至听见了男人牙齿错动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的走至谢诺丞身边,张了张嘴,关怀的话卡在嗓子口。

“手链是从哪儿得来的?”男人掀了掀眼皮,金色的眼睛像一道激光一般扫射过来,视线犹如实质。

钱波波愣了愣,他忍着发麻的头皮,心虚的回道:“捡的。”

“时间、地点。”

男人的声音低沉没有半分开玩笑的痕迹,双目如钜。浑身上下散发着外张的审问气息。

心里打了个咯噔,钱波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谢哥,男人兽瞳一般锐利的眼神笼罩在他身上,钱波波心脏狂跳。。

咳嗽了一声,老实的将那天晚上的事情坦诚交代了一遍。

“哥,你放心,我隔天打电话问过酒吧前台,没有任何人前来找寻手链这件事。”

男人并未说话,狭长的眼尾上挑,唇角那一缕笑显得高深莫测,又仿佛是发怒前兆。

钱波波心里七上八下,耸拉着毛茸茸的肥脑袋。

认错状:“哥,我错了,现在就将这条项链还回去。”

钱波波求生欲极强,这波认错诚恳又梗直。

谢诺丞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站起身,手链揣入兜内,走到钱波波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得好!”

“???”

钱波波沮丧的脸色凝固在脸上,他仰起头,只来得及看见他谢哥上勾起的唇角。

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钱波波蠢头蠢脑的询问道:“疑?谢哥你不生气吗?那咱们将这条手链留给雷哥泡嫂子?”

“泡!嫂子?”

谢诺丞低垂头看过来,他半屈膝,蹲身视线与钱波波平齐。

鎏金色的瞳仁内涌动着深不见底戾气,没头没脑说了句:“她没死……”

“她?”钱波波缩了缩脖子,不敢多问。

男人兀自低笑了声:“联邦大学古文学系教导主任没死,精彩不精彩?”

第一次见面,,孟主任手撕邻居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那个女A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她伪装成了正直、刻板、禁yu的模样,只是一种保护色而已。

第二次,她告诉他手撕谢星澜需要避开监控,他就应该明白,那个女A心思缜密,她要想折腾什么人,不会给他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第三次,天台上她轻描淡写掌掴蔡云云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她动怒生气的时候只会比他更狠!意想不到的狠!

……

所以,他带她离开的那天会发生爆炸。

她用死遁让他记住,人生没有回头路。

疼痛周而复始。

从此以后,联邦主星家中的冰箱内,他会装上满满荡荡的有机食物。

牛奶放置过期了,扔掉继续买,周而复始。

家里的鞋柜上会放很软的小白兔的绒毛拖鞋。

他那张简易纯黑色大床换成了定制版的Kingsize,床垫是从澳洲星进口的填绒软垫。

不知不觉,他的家里便仿佛有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他告诉自己,一个死人而已,很快就忘记了。

很快……她没有死。

而是死遁!

谢诺丞掏出一根烟,叼在唇边。

骨节分明的手持着打火机,却迟钝的没有点燃烟头。

打火机银灰色的盖子打开、闭合。火苗窜动的高高的。

谢诺丞鎏金色的眼睛倒映着那点儿火星,久久不动。

钱波波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抬眸,便见男人收回视线,依靠在办公桌前,眸内多了点儿自嘲的讽意。

一年前那事儿,钱波波其实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联邦少帅谢诺丞的格局不能单单拘泥于一个死去的女人身上。

谢诺丞、雷铭、他的身上承载着一座星球的希望。

这是身为军人的荣光,也是身为军人的惨烈。

钱波波心疼他谢哥,不过尽管心疼。

他也得残忍提醒他:“哥,检验科当年从废墟内找到孟主任的结缔组织,你亲眼看过的对吧。整个星际谁能作假?除非身为云莱议长那样的权限,进入人体基因库,做模拟基因链虚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