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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说她根本不知自己此刻该说什么才好。

嘉安为她耗费心思,她却如此不识趣。

向漠北没有拒绝,却只是微微抿了一小口而已。

孟江南失魂落魄般地将塞口堵回水囊。

“不喜欢么?”向漠北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鼻音有些粗重,呼吸也还有些急,像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似的,他又道了一遍,“天灯,不喜欢么?”

孟江南似乎没想到他一张口便是问自己喜欢与否,以致她愣愣地看着他,好似在瞧他是否说错了话似的,小半晌她才低下头去,羞愧地摇了摇,双手从紧抓着他的衣袖到紧抓着自己的裙子,低声道:“不是的,我很喜欢,很喜欢。”

怕向漠北不相信似的,她一连道了两个“很喜欢”。

向漠北闻言蹙起了眉,哪怕他头脑再如何聪慧,此番也想不透孟江南方才为何要急急忙忙从他身旁跑开。

“我……”孟江南张张嘴,将裙子抓得更紧,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从未被那般多的人盯着瞧过,我害怕……”

“我害怕大家都觉得我不配……”

不配嫁给嘉安,不配他为她费心,不配他对她好。

因为她不够好,而嘉安却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他出身尊贵,她怕自己给他丢人。

孟江南说完便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羞愧得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

她没有听到向漠北说话,只见他自怀中拿出一张叠得整齐的锦帕,于她眼前打开。

锦帕里是一支雕刻成木兰花的檀木簪子,雕工不甚精湛,看得出是出自新人之手。

在孟江南震惊的目光中,只听向漠北有些不自在道:“这是给小鱼今日予我的荷包的回礼。”

木兰花很适合他的小鱼,她有一颗干净的心。

他本想以玉石来雕,然而玉石工序太多,他怕赶不及在今夜之前完成,且他从未雕过玉石,也不知当如何下手。

他会雕的能雕的也就只有木簪而已。

这支簪子自她过门开始他就已经着手在雕,却一直都雕得不甚满意,他是刻了又刻,磨了又磨,才有了今般模样,他也知即便是今般模样,依旧技拙,可他听闻姑娘家便是喜爱自己心仪之人予其自己亲手所制之物,若非如此,他也拿不出手。

不过见了这个,他的傻姑娘便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然而这回却是轮到他听不着孟江南说话了,亦未见她有任何动静。

莫非是他的手艺吓着了她?

向漠北愈发不自在,心觉日后还是让匠人来做这些个的好,正要收回手,孟江南才忽地有了动作。

她飞快地抬起手,抢夺似地在向漠北收回手前将那只木兰檀木簪拿到了自己手里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直直看着向漠北,方才那难过又愧疚的心绪好似自她拿着簪子的双手指间溜走了,只听她按捺不住兴奋朝向漠北道:“给我的么?嘉安亲手做的对么?我可以现在就戴上么?”

不是给她,又还能给谁?

如此青涩的雕刻技艺,不是出自他自己之手,又如何拿得出手?

孟江南心中很清楚。

可她偏要问。

好似非要听到向漠北一个应声或是看到他一个点头她才满意似的。

“嗯。”向漠北应了声,也点了点头,“小鱼若是——”

“嘉安可以帮我戴上么?”孟江南直直看着他的眼眸里写满了期待,“嘉安可以现在就帮我戴上么?”

向漠北未动,须臾才道:“明日。我带你到铺子里挑选样式好的。”

他的这一支只是让她图个高兴,并不适合簪上,簪上了也不过是会让人笑话。

他的小鱼得用最好的才是。

谁知孟江南却果断拒绝道:“我不要,我就要戴这一支。”

她看着向漠北,眸光灼灼,莹光满满,珍宝似的捧着那支檀木簪,羞赧却肯定道:“这是嘉安的手艺,更是嘉安的情意,它比任何簪子都要好看,我就要戴它。”

末了她又扯扯向漠北的衣袖,巴巴地再一次问他:“嘉安帮我戴上好么?”

向漠北终是拿过了她手里的木兰花檀木簪。

孟江南低下头,乖乖巧巧地坐好,待向漠北将簪子簪到她发髻里,她才抬起头,抬手对那簪子摸了又摸,爱不释手的模样。

“谢谢你,嘉安。”孟江南放下手,轻轻地捧起了向漠北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他的指尖,既高兴又心疼,“嘉安日后莫要再为我做这些个累活了,嘉安的手是做文章画画儿用的,不该是来做这些的。”

做文章画画儿?向漠北的手蓦地微微一颤。

只听孟江南又道:“嘉安日后也莫要像方才那般来跑了,摔了如何是好?伤到了又如何是好?”

说到这个,孟江南就有些后怕。

她怕极了他会有些什么闪失。

“你不逃,我便无需跑。”向漠北将手掌一翻,抓住了她的手,死死盯着她,凑近她,以低低沉沉近乎警告的语气道,“日后你也不可再说甚么配与不配的话。”

孟江南被他忽然沉下的脸及低沉的语气唬得老老实实,像只兔子似的连连点头,“好、好的。”

“我不是甚么读书人,也不是甚么小郡王,我就是个兽医。”向漠北抚了抚孟江南的头发,缓缓道,“静江府的一名兽医。”

他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都道得极为清楚。

不知是对孟江南说,还是对他自己说。

孟江南嚅了嚅唇,却甚都未有说。

他是读书人,他的一双手生来就是为了握笔而不是为了拿刀的,他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宣小郡王,他身体里流着的是天家的骨血,哪怕他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任谁都改变不了,他如今是在静江府没错,可他终究是要回到京城去的,他始终都是尊贵的宣小郡王。

她不是配不上身为兽医的向漠北,她是配不上身为宣小郡王的他。

可这些她都不能说不敢说不可说,他的心结还很重,不可大意触碰,稍有不慎,便会伤到了他。

她害怕再见到他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模样。

她会好好守着他护着他,不让他受伤害,她也会为了他而努力,努力让自己配得起他,不成为他的拖累与笑话。

天灯升入夜幕,与夜色融为了一体,晴阳河上的河灯也渐渐漂向了城外曲水,两边河畔的人愈来愈稀疏,河畔边的夜风愈来愈凉。

孟江南握了握向漠北的手,轻声与他道:“嘉安,时辰不早了,回家吧。”

向漠北点点头,不给孟江南收回手的机会,抓紧了她的手,与她一道往回走。

孟江南羞愧地低声道:“对不起嘉安,往后我不会再像今夜这般乱跑了。”

向漠北倒也不客气:“知道便好,我追起你来可是很累的。”